篝火噼啪作响,溅出一串火星,在雪夜里宛如几粒转瞬即逝的流星。
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焦香和冰雪融化的湿冷气息。
陈余蹲在火边,用铁棍拨弄着烧得发红的焦炭,火星溅到他磨破的棉手套上,烫出了几个小洞。
指尖传来的灼热刺痛让他微微皱眉,却仍强忍着没有换手。
“那这玩意儿……真能控制人心?”林小满的声音裹挟着寒气钻进他的耳朵,仿佛连耳膜都结了一层霜。
她缩在离火稍远的地方,膝盖紧紧抵着胸口,指腹反复摩挲着掌心那枚淡红色的契约印记——刚才陈余用系统给的银针刺破她指尖时,血珠渗进纹路的样子,就像一朵开在皮肤上的小红花,带着微痒的刺痛与奇异的温热。
陈余没有抬头,用铁棍在炭堆里搅出一个小坑:“不是控制,只是约束。”他想起白天李大山被契约反噬时的惨状——那男人刚说出“等北极庇护所的人来了,老子第一个带他们拆了这破废品站”,心口就炸开一片血花,当场昏死过去。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闻到焦糊的血腥味,像烤熟的肉混着铁锈的味道,浓烈得几乎要冲破鼻腔。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时,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听见金属摩擦般的冰冷机械声:【商盟契约触发惩罚机制,背叛者将承受72小时内生命力持续流失,直至死亡或完成契约内容。】
“就像咱们以前摆地摊签的合同。”他把铁棍往地上一插,发出一声闷响,抬头时目光扫过围坐在篝火旁的十二张脸——这是废品站目前所有的幸存者。
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庞都被拉长成摇曳的影子,忽明忽暗。
王铁柱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脸上的刀疤随着咧嘴笑而抖动:“我信小陈!谁要是敢动歪心思,老子这双拳头可不认人!”他拍胸口的动静惊飞了几只在屋檐下避雪的变异麻雀,灰扑扑的翅膀扑棱着撞在铁皮墙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陈余的太阳穴炸开,他浑身一震,低头假装拨火,实则在心里默念系统面板。
一股细微的电流感从颅骨深处传来,像是有冰针划过神经。
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浮现在眼前:【检测到势力等级Lv.2,解锁「初级瞭望塔」图纸。
请选择建设区域。】
“王哥,”他抬头看向正往火堆里添废木板的王铁柱,“明早带两个人去南边那座废卡车堆,把最高的那辆翻斗车底盘拆下来。”又转向缩在角落修猎枪的刘老头,“刘叔,您看用旧电梯零件改升降装置行不行?省得爬梯子冻坏了腿。”
刘老头把猎枪往腿上一搁,布满老茧的手搓了搓:“我昨儿翻到半车电梯钢索,滑轮也有几个。”他从破棉袄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用指甲在背面画着草图,“把瞭望台固定在翻斗车底盘上,钢索连到下边操作室……”粗糙的笔迹在火光中闪烁,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行!”陈余拍了拍手站起来,火星随着动作窜上半空,照亮了众人期待的眼神。
“明早六点开工,先把南北两边的制高点占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缩着脖子的生面孔——三天前刚收留的两个母子,还有个断了半根手指的木匠,“都早点睡,明天谁要是掉链子……”他没说完,指了指东边那间铁皮牢房,李大山还在里头躺着呢。
后半夜的雪下得更密了,风夹杂着雪粒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陈余裹着一条破棉被蹲在新搭的简易岗哨里,呼出的白气在护目镜上结了一层薄冰。
手指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地图纸页也被冻得硬邦邦的,每翻一页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撕裂。
“头!”
小白的声音像一根冰锥刺破夜色。
陈余猛地抬头,看见那个十四五岁的瘦高男孩正从雪地里钻出来,棉鞋上沾着大块的冰坨子,走起路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里带着血味——他左边耳朵缺了一块,是上个月被变异狼咬的。
“南边三百米,有三串脚印。”小白牙齿打着颤,“鞋印是翻毛牛皮靴,跟上次袭击拾荒队的那帮人穿的一样。”
陈余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按,北极庇护所的红圈被戳出一个洞,墨水晕染开来。
他扯下护目镜,冰碴刺得眼眶生疼:“关所有灯!”又扭头冲岗哨下边喊道,“小满!把止血喷雾和镇痛剂装背包里!”
林小满的应答混着铁器碰撞声传来,叮叮当当,像敲击金属琴片的声音。
陈余摸黑把地图塞进贴胸的口袋,那里还揣着那块刻着“星环”的铜徽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炭,让人坐立不安。
天刚蒙蒙亮时,陈余趴在北边废卡车的车斗里,透过破了个洞的挡风玻璃往外看。
寒风卷着雪沫从缝隙灌进来,吹得他脸颊生疼。
三团黑影正猫着腰往南边围栏挪,最前面那个的牛皮靴踩断了一根枯枝,声音在雪地里炸响,清脆如骨头断裂。
“砰!”
绊线雷的爆炸声比他预想的早了两秒。
王铁柱从东边废仓库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汽油桶,泼出去的火油遇上火折子腾起半人高的火墙,把三个黑影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浓烈的汽油味混着火焰的炽热,让空气变得粘稠。
刘老头改装的电动滑橇车“嗡”地冲出去,锈迹斑斑的车头撞在中间那个黑影腰上,闷哼声混着骨头碎裂的声响,在雪地里格外清晰。
剩下两个转身想跑,却被小白提前埋在雪下的钢丝绊了个踉跄。
陈余从车斗里跳下来,军靴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他摸出从李大山那搜来的匕首,刀尖抵在左边那个黑影的喉结上:“北极庇护所的?”
黑影疼得龇牙咧嘴,血从鼻子里涌出来:“我……我是跟着老李混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陈余裤腿上,“老李说……说等你们建完瞭望塔,北极的人就来端了你们老窝……”
陈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扭头看向东边的铁皮牢房——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大敞着,门锁被撬得歪在一边,地上躺着半截烧焦的电线,还带着糊味。
“王哥!”他吼了一嗓子,声音撞在雪地上又弹回来,“李大山跑了!”
王铁柱举着汽油桶的手僵在半空。
林小满从岗哨里冲出来,怀里的药包掉在雪地上,止血喷雾骨碌碌滚到陈余脚边。
刘老头关掉滑橇车,机械的“嗡”鸣声渐渐消散,只剩下风雪灌进铁皮缝的呼啸。
陈余蹲下身,捡起那截烧焦的电线。
电线末端还粘着点黑色的胶——是李大山总用来修破收音机的电工胶。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李大山主动帮忙修发电机时的样子,那男人搓着双手说“我以前在庇护所当电工”,笑容里的褶子堆得像一朵菊花。
“我们之中,还有第二个叛徒。”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后背都窜起寒意。
东边的铁皮牢房在风雪中摇晃,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像谁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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