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蹲在废品站的旧油桶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蛇形徽章的边缘。
寒风从破布缝隙中钻进来,吹得他耳尖发麻。
雪光透过塑料布缝隙漏进来,在他眼尾投下冷白的阴影。
王铁柱裹着漏风的棉大衣凑近时,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珠。
他正把半块冻硬的压缩饼干掰成碎屑——这是给伪装队伍准备的“战利品”,得让敌人相信他们真的抢到了药箱。
“头儿,五个人的防寒服都换好了,空箱子也塞满了旧布料。”王铁柱把猎刀往雪地里一插,刀身立刻结了层白霜,“那几个小子都说了,等会被围的时候就喊‘药在这儿’,保证把蛇眼帮的狗崽子引到东边废车场。”
陈余抬头,目光扫过王铁柱肩上渗血的绷带——那是昨晚混战留下的。
林小满用草药勉强止住了血。
“记着,子弹打偏点。”他把饼干碎屑倒进空木箱,又撒了把锈铁钉,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刮擦声,“他们要活口,你们就装成被打趴下的样子。等我信号弹升空,立刻往南跑。”
铁柱重重拍了下他后背:“放心,当年在矿洞扛炸药包都没怂过,这点小场面……”话没说完就被陈余打断。
“不是小场面。”陈余把木箱推过去,指尖抵着铁柱胸口,声音低沉却坚定,“蛇眼帮能在黑市混到现在,手里至少有二十杆枪。你带的人里有三个新手,别硬拼。”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铁皮哨子塞过去,“吹三声,我立刻带人接应。”
铁柱的喉结动了动,攥紧哨子转身时,呼出的白气凝成小冰晶,落在睫毛上像一层细碎的霜。
陈余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雾里,这才转向蹲在墙角的林小满。
小姑娘正往玻璃罐里填碎辣椒和硫磺——那是自制的驱鼠***,瓶身还贴着她用口红写的“小心明火”。
她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动作却依然精准。
“热感仪充好电了?”陈余蹲下来,看她把最后一团棉花塞紧瓶口,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硫磺味。
林小满没抬头,指尖在仪器按键上快速跳动:“昨晚拆了三个旧手机的电池,现在能扫描三百米内的热源。”屏幕蓝光映着她冻红的鼻尖,泛着微微的光泽,“不过…陈哥,你确定地下管道能通到仓库后面?”
“上个月拾荒队在下水道捡到过仓库的货运单。”陈余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用冻僵的手指摊开,纸面粗糙的触感刺痛掌心,“管道口在废弃加油站后面,我试过,能钻进去。”他指着地图上画红圈的位置,“老鼠群在地下一层,咱们从三层通风口翻进去——阿兰说‘地下三层’,她在撒谎。”
林小满突然抬头,睫毛上沾着冰碴:“你怎么知道?”
“她摸了三次耳环。”陈余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皮革手套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十年前在夜市,卖假玉镯的老周撒谎时就爱摸耳垂。”他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准备出发,半小时后行动。”
地下管道比陈余预想的更冷。
霉味混着铁锈味往喉咙里钻,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腐朽的气息。
林小满的热感仪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映得她脸色有些苍白。
当通风口的铁栅栏出现在头顶时,陈余的靴底突然踩到团软乎乎的东西——是只被冻僵的变异鼠,尖牙还挂着半片腐肉。
冰冷的触感让他本能地缩脚,但很快恢复镇定。
“到了。”他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架起人梯。
林小满第一个爬上去,仪器贴在通风口铁网上,屏幕突然疯狂闪烁。
“有热源!”她压低声音,几乎贴近陈余耳边,“正前方二十米,三个集中点,还有…老鼠群在移动!”
陈余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记得阿兰说“没有变异兽”,可热感仪上那片密密麻麻的红点,分明是成百上千只老鼠在啃咬什么。
“点燃***。”他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已经被冻得发黏,“扔左边,右边留条路。”
硫磺味瞬间炸开,管道里响起尖锐的鼠啸,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铁壁。
陈余看着通风口外的黑影疯狂窜动,直到热感仪上的红点开始向两侧扩散。
“上!”他率先翻出通风口,猎枪顶在肩上。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混乱。
生锈的货架东倒西歪,几盏应急灯在头顶摇晃,照出七八个举枪的身影。
脚步落地时传来一阵吱呀声,像是地板正在缓缓塌陷。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条刀疤——正是蛇眼帮的二当家,陈余在黑市见过他和刀疤脸喝酒。
“陈老板,够种啊。”刀疤二把枪口对准陈余的胸口,金属枪管反射着微弱的灯光,“以为换条路就能跑?老子在这守了三天——”
“铁柱!”陈余突然大喊。
东边传来密集的枪响,刀疤二的瞳孔猛地收缩。
趁他分神的刹那,陈余扑向右侧货架,子弹擦着他耳尖打在铁架上,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小满猫腰钻到货架后方,热感仪往地上一放:“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火力压制左边!”陈余举枪连射,盐晶子弹打在敌人防寒服上,疼得他们抱头打滚。
王铁柱的声音突然从仓库前门炸响:“都给老子趴下!”陈余转头,正看见铁柱举着从敌人手里抢来的步枪,枪口冒着火舌。
混战只持续了五分钟。
硝烟弥漫中夹杂着金属撞击和肉体倒地的闷响。
当最后一个敌人瘫倒在血泊里时,林小满的尖叫刺穿了硝烟:“陈哥!快来!”
她正蹲在货架最里侧,指甲抠着一块松动的木板。
木屑飞溅,空气中浮起细小的尘埃。
陈余上前一推,整面货架突然向两侧滑开——密室里堆满了标着“黑塔组织”的铁皮箱,最上面的单据被风掀起一角,“特殊药物运输清单”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这是...”林小满的手指在发抖,声音颤抖,“上个月我在黑市见过这种箱子,有人说里面装的是能让人不怕冷的药,可...可吃了的人后来都疯了。”
陈余抓起一张单据,上面的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黑塔·X”。
他突然想起昨晚俘虏说的“要你”,原来蛇眼帮早就是黑塔的棋子。
“收起来。”他把单据塞进怀里,语气坚定,“一根毛都不许漏。”
回程时,雪停了。
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像一幅未完成的地图。
陈余背着装满药品的箱子走在最前,林小满抱着热感仪跟在后面。
寒风吹过,热感仪的屏幕偶尔闪烁一下,像是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转过街角时,阿兰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围巾下的脸色像张白纸。
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明显。
“你不该动那些箱子。”她的声音发颤,像是牙齿在打架,“蛇眼帮每月给黑塔送三十箱药,刀疤脸拿了他们五百万物资...现在你砸了交易点,他们会把你碎成渣。”
陈余停下脚步,月光照亮他眼底的冷光:“那我就先把蛇眼帮碎成渣。”他拍了拍怀里的单据,金属徽章在他胸前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阿兰,你早知道黑塔的事,对吧?”
阿兰后退两步,靴子陷进雪堆里:“我只是...只是想弄点药救我弟弟。”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明天黑市集会,刀疤脸会带五十个人来。”
陈余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单据。
远处,废品站的灯光像颗温暖的星子,照得雪地上的血迹泛着淡红。
“小满,”他转头对小姑娘笑,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把药箱擦干净,咱们得让那些庇护所的老东西看看...摆地摊的,也能当庄家。”
林小满没说话,却悄悄把热感仪往怀里又拢了拢。
金属外壳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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