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城南老街的桂花悄然绽放,那幽幽的香气在青石板路上浮动,钻进巷子的每一个角落。我站在巷口,望着那些熟悉的老房子,心中却空落落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生活从未对我展露过温柔。我就像是一枚被命运随意摆弄的棋子,连挣扎的资格都未曾拥有。
我叫周钰,父母早逝,是爷爷周建将我一手拉扯大。爷爷年轻时曾是风云人物,但那些辉煌早已被岁月磨平。如今,他只能躺在床上,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偶尔咳嗽几声,提醒我他还活着。
我的日子,就像这巷子里的石板路,被无数人的脚步磨得光滑,却再无人记得它曾经的模样。
我学过服装设计,曾经幻想过站在T台背后,看着自己设计的服装被模特穿上,灯光亮起,掌声雷动。
我还有一大爱好,那就是写小说。虽然文笔不怎么样,但我总希望成书,成为一名小作家。
然而,现实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冷酷。我进了服装厂,每天踩着缝纫机,手指被针扎出血泡,工资却连房租都难以支付。后来,爷爷的病情愈发严重,我不得不辞去工作,在巷子口支起了一个早餐摊。
每天凌晨三点,我就得起床和面、熬粥、炸油条。手指被烫出水泡是常有的事。街坊邻居偶尔会来光顾,但生意惨淡,勉强够我和爷爷糊口。
有时候,我盯着锅里翻滚的油,会突然想,如果我就这么把手伸进去,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收拾摊子。煤气灶上的油渍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案板上的面粉渣黏在指缝里,怎么搓都搓不掉。我蹲在地上,突然觉得特别累,累到连呼吸都成了负担。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可我又该逃到哪里去呢?
我走到墙边,启动了那辆破旧的面包车。这车是我几年前买的,本想靠它多接些外送生意,可现实是,它除了耗油和时不时抛锚外,毫无用处。
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点砸在车顶上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鼓点。
我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头丢出窗外,然后踩下油门,准备结束。
可车明明朝着河边开去,轮胎却突然一转,撞向了电线杆。
车头凹陷的瞬间,我竟然笑了。左脚的剧痛、额头上流下的血、发抖的双手……我掏出手机,拨了110,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警察来了,但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他们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最后只能草草结案。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护士给我包扎伤口,突然觉得特别可笑——连自杀都没成功,我真是个废物。
我给林颜夕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我出车祸了,伤得不轻,问她能不能来看看我。
林颜夕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们结婚两年,却只见过几面。
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白色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
不久后,门被推开,林颜夕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还像之前一样,高挑清秀,只是对待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一样了。
她走进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冷冷地开口:“周钰,你这是怎么搞的?”
我笑了笑:“车祸而已,命大没死成。”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离婚协议,你看看。”
我愣住了,手指哆嗦着翻开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结婚两年,连面都很少见,这种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这次你出事,我过来,也是想把事情说清楚。”
我盯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原来,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咬了咬牙,把文件推回去:“好,离婚就离婚,反正我也没指望过这婚姻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站起身,把文件收好,准备离开:“你好好养伤,手续我会让律师过来办。”
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哭腔:“林颜夕,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在乎过我?”
她甩开我的手,走到门口,冷冷地说:“是。”
我擦干眼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你再也看不到我了,你会怎么样?”
她头也不回,走出病房,留下轻飘飘的语句。
“这点我从没想过,不过我可能会很同情你,仅此而已。”
闻言,我嘴上笑着,心里早已泪流成河,呆愣在原地。
没过多久,她又折返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片刻之后递给我一张信封——里面装着我校园时期写给她的情书。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递过来的信封,微微颤抖。
那几封情书,都是我当时用心写下的,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爱慕。
“你什么意思?”
“你把这些留着吧,也算给我们的一个交代。”她的声音毫无波澜。
她见我没有接,便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离开了。
什么交代,只是来扔垃圾的罢了。
在空荡的病房,我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思绪回到老宅后院,看见那只蝉伏在梧桐树上,夏末的风一吹,就坠落在枯草堆里。
我并非执意要牵绊她,她也不会知道,她的起点,已是我的终点。
世间的痛楚像沙粒,不因谁而停驻,也不为谁改变轨迹。可我想,在坠落前,总要触到一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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