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矿之争,棋局初开

晨雾未散时,李昭白已带着裴仲堪出了长安西门。

青布小轿里,李昭白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终南山脉,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前世他翻遍《新唐书·地理志》,终南山铁矿的记载只有短短一句“开元二十三年,京兆府终南有铁,未采”,却在天宝十四年后成了范阳军打造刀枪的重要来源。

他摸了摸怀里的牛皮地图,那是昨夜照着记忆重绘的矿脉走向,墨迹未干时还沾了点茶渍,像极了前世叛军血洗长安那日,他护着阿妹躲在破庙时,染在墙纸上的血斑。

“公子,到了。”裴仲堪的声音打断思绪。

李昭白下轿时,山风卷着松针的清苦扑面而来,他望着脚下裸露的赭红色岩层,心跳陡然加快——这颜色,和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铁矿标本分毫不差。

裴仲堪抽出狼头剑,剑尖挑起块碎石:“要凿开看看?”

“不用。”李昭白蹲下身,指尖划过岩石缝隙里暗黑色的矿砂,前世导师讲解矿物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赤铁矿呈鲕状结构,断口处有金属光泽......”他捏起一把矿砂,对着日光,砂粒里泛出细密的红芒,“这里的矿脉浅,离地表不过两丈,挖起来省工省料。”

裴仲堪蹲在他身旁,剑穗上的狼头在风里晃:“公子怎知得这般清楚?”

李昭白望着远处盘旋的山鹰,喉结动了动——总不能说,他前世在图书馆翻烂了《中国矿产资源史》,连终南山铁矿的储量都能背出小数点后两位。

他扯了扯嘴角:“从前在书里读过些杂记。”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

裴仲堪瞬间站起,狼头剑横在胸前,目光如刀扫过左侧灌木丛。

李昭白的后颈泛起凉意——这是前世被叛军围堵时才有的警觉。

“什么人?”裴仲堪低喝,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

灌木丛里滚出个灰衣人,左肩插着支短箭,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

李昭白瞳孔骤缩——那短箭尾羽染着靛青,正是左金吾卫暗卫的标记。

“救......”灰衣人刚吐出一个字,喉间突然迸出血沫。

李昭白蹲下身,见他心口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血线,血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是淬毒的细针。

裴仲堪的剑尖挑起灰衣人的面巾,露出张陌生的脸:“不是冲我们来的?”

“不。”李昭白盯着那支靛青羽箭,前世记忆翻涌——左金吾卫参军张九皋正是安禄山安插在长安的耳目。

他伸手合上灰衣人睁大的眼,“有人想灭口,顺便试试我们的底。”

裴仲堪的指节捏得发白:“公子是说......”

“赵廷玉。”李昭白站起身,山风掀起他的青衫,“那家伙在国子监总盯着我,前日还问阿妹及笄礼的日子。”他摸出块碎银,蹲下身给灰衣人合上眼皮,“埋了吧,别让狼叼了。”

回程路上,李昭白的手指在轿壁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前世赵廷玉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世家子,怎么突然成了先手?

难道他也察觉了铁矿的价值?

“公子,西市到了。”

李昭白掀帘时,正见两个布庄伙计凑在街角嘀咕。

他顿住脚步,听其中一个压低声音:“终南山那铁矿挖不得!我表舅在山里砍柴,说矿洞冒毒气,熏死了三只野鹿!”

另一个倒抽冷气:“真的?那前日王九家的小儿子,不就是去终南山玩,回来就上吐下泻?”

李昭白垂在袖中的手勾了勾——这是他昨日让裴仲堪买通的市井闲汉。

谣言要传得真,得有三分实料:王九的儿子确实病了,不过是吃多了酸杏。

他望着西市人来人往的酒肆茶坊,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等谣言传到赵廷玉耳朵里,那些观望的豪商该缩手了。

月底亥时,城西破庙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赵廷玉穿着湖蓝锦袍,正往炭盆里添着香灰,见李昭白掀帘进来,眉峰一挑:“李监生不是说不参与竞拍?”

“赵公子消息倒灵。”李昭白扫过在场的三人——都是长安有名的铜器商,其中一个正捏着茶盏的手在抖,显然被谣言吓住了。

他走到案前,将装着现银的木匣推过去,“三千贯底价,我加五成,四千五百贯。”

赵廷玉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你耍我?”

“耍的就是赵公子。”李昭白指尖敲了敲地契,“赵公子背后的荥阳郑氏,不是要给范阳送铁么?”他望着赵廷玉骤白的脸,“可这矿有毒气,范阳军要是用了这铁打的刀枪......”

“住口!”赵廷玉抄起案上的镇纸砸过来。

裴仲堪横剑一挡,镇纸“当啷”落在地上,剑刃离赵廷玉咽喉不过半寸:“赵公子,动手前先摸摸脖子上的脑袋。”

破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崔元甫穿着半旧的青衫跨进来,手里拎着酒葫芦:“好一场戏。”他瞥了眼李昭白怀里的地契,酒葫芦在掌心转了转,“李监生,明日来国子监,我有《夏侯阳算经》新注要送你。”

李昭白目送崔元甫离开,转身对裴仲堪道:“明日去终南山剑派。”

“剑派?”

“前世......”李昭白顿了顿,“我听说剑派长老贪财,用铁矿三成收益换他们出人护矿,划算。”

第二日晌午,终南山剑派演武场。

李昭白望着场中舞剑的灰袍老者,将地契推过去:“三成收益,换每月三百矿工,和二十个护矿的二流高手。”

老者的剑尖挑起地契,眯眼打量:“你怎知我缺银子?”

“长老的独子在扬州赌坊欠了五千贯。”李昭白笑得温和,“我已让人把债平了。”

老者的手一抖,剑尖“叮”地扎进青石板:“成交。”

月上中天时,李昭白刚推开家门,裴仲堪就从暗处闪出来,手里捧着个雕花木盒:“洛阳来的信。”

木盒打开,一只雪白色的鹦鹉扑棱着飞上梁,脚踝上绑着张字条。

李昭白捏起字条,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小心你背后的人”,字迹歪歪扭扭,像孩童所写。

鹦鹉突然歪着脑袋,用脆生生的嗓音道:“昭白哥哥,灵灵找你玩呀~”

李昭白望着梁上的鹦鹉,又看了眼字条,指尖微微发颤。

他摸出块烤栗子抛过去,鹦鹉扑棱着接住,歪头啄了啄,突然开口:“赵廷玉的人,在你书房藏了窃听器!”

李昭白猛地转身看向书房,窗纸上投着个晃动的影子。

他攥紧字条,望着梁上的鹦鹉,喉间泛起股热意——这小丫头,到底是谁?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