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凤印疑云起,江湖风雨来

李昭白站在西市茶楼二楼,望着楼下穿青布裙的仆妇拐进巷口。

蓝布包袱角露出的银簪在日头下闪着幽光,像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与前日李清歌在纸条里提到的"春杏婶子的银簪"分毫不差。

"公子,那婆子进了西市车马行。"身边小厮压低声音。

李昭白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釉面凉得刺骨。

三日前他让春杏婶子"不小心"在街坊里说漏嘴,说要带"旧冬衣"出城,又往她包袱最底下塞了半块染了朱砂的青铜残片——所谓"凤印残片"。

这残片他照着古籍拓本仿的,边角特意磨出些坑洼,看着倒像真在土里埋了百年。

"该有人坐不住了。"他望着仆妇上了辆带篷的骡车,唇角勾起抹冷意。

前世他在叛军帐中见过真正的凤印,那是武周时期的秘宝,刻着"凤衔灵芝"的纹路。

可现在满长安都传"凤命之人"现世,各方势力争的哪里是印?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他要的,就是让这些饿狼去啃块假骨头,好腾出空来做真文章。

"安无咎到洛阳了?"他转头问小厮。

小厮忙点头:"裴郎君今早刚传回信,安剑客带着人已经接管醉月楼分店。

地窖里的机关都布好了,连房梁上都吊了淬毒的弩箭。"李昭白嗯了声,摸出块碎银抛给小厮:"去平康坊买盒桂花糖蒸栗粉糕,阿歌这两日总说嘴里没味。"

小厮刚跑下楼,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几个穿短打、臂缠青布的汉子堵住骡车,为首的疤脸汉扯着嗓子喊:"婆子,你包袱里装的可是凤印残片?"春杏婶子吓得瘫在车辕上,包袱"啪"地掉在地上,半块青铜残片滚出来,在青石板上磕出脆响。

李昭白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浸着茉莉香,甜得发苦。

他早让人放出风去,说这残片能引凤命现身。

果不其然,城南的"青蚨帮"、城西的"铁刀门",还有洛阳来的"飞鹰堂",三拨人争得头破血流。

疤脸汉的刀已经架在春杏婶子脖子上,另个拿***的汉子从背后偷袭,血珠子溅在青布裙上,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公子,要救人么?"楼下跑堂的探头问。

李昭白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撞发出轻响:"救什么?"他望着楼下越打越凶的人群,"他们抢的是凤印,又不是人。"跑堂的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退下。

李昭白盯着残片被疤脸汉抢进怀里,摸出袖中苏灵的信鸽竹筒——里面该有洛阳的消息了。

三日后,洛阳的急报随着白头鹰的利爪落在李宅案头。

安无咎的字迹力透纸背:"醉月楼地窖已控,机关无误。

昨日有飞鹰堂的人来寻凤印,被弩箭射穿小腿,现已灭口。"李昭白把纸条扔进炭盆,火舌卷着墨迹腾起,像条扭曲的蛇。

他喊来裴仲堪:"你带二十个精壮小子去洛阳,名义上是给醉月楼送新琵琶,实则盯着安无咎。

记住,别跟任何帮派起正面冲突。"

裴仲堪抱拳:"明白。

那苏姑娘那边?"李昭白顿了顿:"苏妩若问起,就说我在长安忙着赌坊的账。"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白头鹰,想起苏灵昨日塞给他的糖炒栗子,还在袖里焐着,"江湖的事,让他们先闹着。"

话音未落,门房来报崔元甫到了。

李昭白整了整衣襟,迎出去时正见崔元甫掀帘进来,官靴上沾着未干的泥点。"太子昨日密会兵部侍郎王延庆。"崔元甫直入主题,"王延庆管着北边军报,这时候凑在一起...怕是要动凤命的文章。"

李昭白从案头抽出卷黄绢,上面用朱砂画着星图,边角还沾着金粉:"这是《凤命天书》副本。"他指尖划过"紫微垣旁现凤星"的批注,"您呈给陛下时,记得说这是终南山隐者所献。"崔元甫接过绢卷,目光微凝:"这上面的星象...?"

"假的。"李昭白笑了,"但陛下信术士,太子信星象。

我要让他们都以为,凤命之人与皇家有关。"他望着崔元甫鬓角的白发,声音轻下来:"崔大人,您帮我递这卷天书,不怕牵连?"崔元甫把绢卷收进怀里,拍了拍:"我活了五十年,就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乱世里护个清白。"

第二日,宫门外的黄榜就贴了出来:三日后设星象大会,邀天下术士共判"凤命"真伪。

李昭白站在榜前,看人群里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咬牙切齿。

苏灵不知从哪钻出来,揪着他的衣角:"昭白哥哥,他们要给阿歌定罪对不对?"李昭白揉了揉她发顶:"所以我们要先给他们下套。"他蹲下来,从怀里摸出颗糖人塞给她,"去让你那些信鸟传消息,就说'凤命之人,已在洛阳'。"

苏灵眼睛一亮:"是要把脏水引到洛阳?"李昭白点头:"对,让太子以为凤命在洛阳,他们的人就会往洛阳跑。"他望着远处飘起的信鸽,"等他们扑空了,就该慌了。"

当夜,崔元甫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他对着案头的《凤命天书》正出神,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一个黑衣女子从檐角翻下,腰间佩着淬毒的柳叶刀——正是兵部暗卫的制式。

她伸手去抓案上的绢卷,指尖刚碰到黄绢,颈侧突然一凉。

安无咎的剑抵在她喉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剑身泛着冷光:"你不是术士。"他盯着女子腰间的刀穗,"兵部的暗卫,跑这偷什么?"女子瞳孔骤缩,刚要开口,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安无咎手腕微转,剑锋划破她一缕发丝:"说,是谁派你来的?"

女子咬着牙不说话,却在挣扎时露出腕间青痣——那是王延庆府上丫鬟的标记。

安无咎的剑又往前送了寸许,血珠顺着女子颈侧滑落,在青砖上绽开朵小红花。

崔元甫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轻轻叹气:"看来太子等不及了。"他转身看向窗外的夜色,长安城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李昭白这孩子...到底要把水搅多浑?"

黑衣女子突然笑了,血沫溅在剑刃上:"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阻止?

凤命之人...不日便要现形..."她话音未落,安无咎的剑已经挑断了她的手筋。

女子痛呼出声,安无咎冷着脸把她捆成粽子:"留着命,等李公子来审。"

窗外,白头鹰的尖啸划破夜空。

李昭白在李宅后院望着鹰爪上的竹筒,月光照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映出裴仲堪的字迹:"洛阳飞鹰堂覆灭,残片已被抢光。"他摸了摸袖中李清歌昨日塞给他的桂花糖,甜香混着夜露的凉,在舌尖漫开。

"阿歌。"他望着西厢房的窗户,那里还亮着盏小灯,"哥答应你的糖人,很快就能买了。"

而在崔元甫的书房里,安无咎正扯下黑衣女子的面巾。

借着烛火,他看清了女子的脸——竟与三日前在洛阳醉月楼出现的"飞鹰堂"堂主有七分相似。

他眯起眼,将女子扔进地窖,锁门时听见她低低的嗤笑:"你们护得住凤命之人...护得住这天下么?"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上面隐约可见"王"字残笔。

安无咎握紧剑柄,望着窗外渐起的阴云——这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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