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潮汹涌,密信藏锋

偏厅的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姚七娘的指尖悬在密信上方半寸,忽又缩了回去。

李昭白盯着她微颤的睫毛,喉结动了动:"七娘?"

"李公子且稍等。"姚七娘从药箱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些淡金色的药粉撒在信纸上。

那些细粉刚触到墨迹,便腾起一缕极淡的青烟,在两人眼前凝成个扭曲的"伪"字。

李昭白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前世他在叛军帐中见过这种手段——幽昙粉,取自西域毒花,遇水则隐,遇火则现,专门用来伪造密信。

当时他替妹妹挡刀前,最后一眼便看见她怀里的帕子上也浮着这样的青烟。

"这墨里掺了幽昙粉。"姚七娘用银针挑开纸角,露出下面一行极淡的小字,"真正的密令应该是..."她突然顿住,银针"当啷"掉在案上。

李昭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纸背的墨迹在药粉作用下渐渐显形:"着柳文远仿东宫印,引李昭白入瓮。"

"柳文远?"李昭白攥紧袖口,指节泛白。

那是户部尚书柳承业的嫡子,柳婉儿的亲哥哥。

他想起三日前在平康坊,柳婉儿故意撞翻他的茶盏,指尖扫过他袖中半露的信纸——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布网。

"李公子?"姚七娘的声音带着担忧,"这信是伪造的,真正的发信人怕不是东宫。"

李昭白猛地站起来,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他抓起密信塞进怀里,转身时带翻了药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洇开,像块凝固的血渍:"谢七娘,我得去会会柳姑娘。"

姚七娘欲言又止,最终只点了点头,目送他掀开门帘出去。

晨雾漫进偏厅,将她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灰。

平康坊的晨钟刚响过三遍,柳婉儿的绣楼便飘起了沉水香。

李昭白站在楼下,望着二楼半开的雕花窗,袖中密信被掌心焐得发烫。

他故意提高声音喊:"柳姑娘可在?

李某有要事相商!"

窗内传来银铃般的轻笑,柳婉儿探出头来,鬓边的海棠花颤了颤:"李公子怎的起得这般早?

可是昨日诗会上被我比了下去,要来讨教?"

李昭白一步跨上楼梯,目光扫过她耳后那枚翡翠耳坠——与昨夜暗卫身上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他逼近两步,压低声音:"柳姑娘可知,有人想借安禄山的刀?"

柳婉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扶着栏杆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李公子莫要胡说,安禄山不过是范阳偏将..."

"偏将?"李昭白冷笑,"那北疆来的使节,此刻该在柳府花厅用早茶吧?"他故意顿了顿,"听说使节带了封信,要借某人的手除掉我。"

柳婉儿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妆台上,胭脂盒"哗啦"掉了满地。

李昭白看见她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勉强扯出个笑:"李公子说笑了,我这就差人备茶..."

"不必了。"李昭白转身下楼,靴底碾碎一片掉落的海棠花瓣。

他能感觉到背后灼人的视线,像根细针钉在肩胛骨之间——柳婉儿今夜,必然要回柳府。

月上柳梢头时,裴仲堪的暗卫摸进了李昭白的书房。"柳府后墙第三块砖松动,属下跟到了书房。"暗卫压低声音,"柳文远正和个穿玄色锦袍的说话,那人身形像...像寿王的幕僚周方。"

李昭白正在给妹妹补功课的手顿住。

李清歌捧着《女则》的手也跟着一僵,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圆点。

她抬头时,眼底闪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哥哥,我想去看看。"

"不行。"李昭白脱口而出,指尖几乎要戳到她额头,"太危险。"

"可我能记住所有声音。"李清歌放下书,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上次在西市,你说我过目不忘是本事,现在正是用的时候。"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哥哥,我想帮你。"

李昭白望着妹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最后那夜。

叛军火把照亮长安街时,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说要替他引开追兵。

他喉头发哽,轻轻摸了摸她发顶:"只在墙外听,若有动静立刻跑。"

子时三刻,柳府后巷的狗突然哑了。

李清歌缩在裴仲堪怀里,听着墙内的对话透过青砖缝渗出来:"...李昭白拿到的密信是伪的,太子那老东西还蒙在鼓里。"是柳文远的声音,带着酒气,"三日后圣寿宴,我让人在他酒里下蛊,到时候他当众抽刀..."

"不可操之过急。"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正是周方,"寿王要的是坐实他通敌,不是杀个死无对证的。"

李清歌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闭着眼,将每句话都刻进脑子里,连柳文远拍桌子的脆响、周方拨弄茶盏的轻响都没放过。

直到裴仲堪轻拍她后背,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李府时,天已蒙蒙亮。

李清歌站在廊下,将墙内对话一字不差复述出来。

李昭白握着笔的手在发抖,宣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柳文远勾结寿王幕僚,伪造东宫密信,欲陷某通敌..."

"哥哥。"李清歌突然拽了拽他衣袖,"我不怕的。"她仰起脸,晨光里睫毛上还沾着夜露,"我要和你一起,守住长安。"

李昭白喉咙发紧,将妹妹拥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脊背在颤抖,却仍努力挺直着。

前世他没护住的,今生定要加倍奉还。

次日晌午,御史台的朱门被人塞进个檀木匣。

打开时,满朝文武都变了脸色——柳文远与周方的密谈记录,连茶盏纹路上的豁口都写得清清楚楚。

更要命的是,匣底压着张字条:"若容妖孽窃柄,盛唐将倾!"

皇帝的朱笔在折子上重重一戳,墨迹溅在"柳承业"三个字上:"着御史台即刻彻查!"

李昭白站在朱雀大街上,望着飞骑掠过青石板路。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又看了眼不远处蹦跳着买糖人的李清歌。

风卷着纸灰从脚边掠过,像极了前世叛军火起时的灰烬。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柳府书房里,柳承业正将那份被撕碎的密信投入铜炉。

火星舔着"伪"字,他阴恻恻一笑:"想动柳家?

先问问这长安城里,有几个敢接这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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