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揭发奸佞,御史登门

朱雀大街的更鼓敲过三更,李昭白的书案上还亮着豆大的烛火。

他将姚知节那封通敌信展开在案,又覆上另一沓泛黄的账册——铁衣会这半年来替姚府运送私盐的记录,每笔数目都与银锭箱底的刻痕对得上。

前世他在叛军文书里见过类似的密语,"盐引"是幌子,实则是给范阳输送甲胄的暗码。

"公子,墨要干了。"苏灵蜷在软榻上打哈欠,怀里的白头鹰阿白也眯着眼睛,爪子还抓着半颗没吃完的栗子。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辫散了几缕,"要我让阿白去替你投信不?

它最会钻狗洞了。"

李昭白笔尖一顿。

烛火映得他眼底发亮,像是淬了星火的寒铁。

前世他就是太刚直,才会被人抓住把柄;今生要做的,是把刀藏进锦缎里。

"不用。"他将信与账册用蜡封好,塞进一个普通的布囊,"你明早让阿白去西市茶楼,把'京兆府里有狼'的话传给茶博士。

要学那些老妇嚼舌根的调调,越碎越好。"

苏灵眼睛一亮,翻身跳下榻,阿白立刻扑棱着翅膀落到她肩头。

她掰着手指学市井妇人的腔调:"哎哟喂,昨儿个我家那口子看见铁衣会的镖车往姚府去了——"话没说完先笑作一团,发间的槐叶扑簌簌掉在青石板上。

李昭白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喉结动了动。

前世妹妹被叛军拖走时,也是这样的年纪,发间沾着血污的碎草。

他将布囊系在腰间,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的平安符——那是清歌用他旧衣料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睡吧。"他揉了揉苏灵的发,"明儿有热闹看。"

第二日未时,御史台的朱漆大门前挤了群穿皂衣的差役。

为首的刘典史攥着布囊,额角渗着汗——囊里的信没留名,却把姚知节勾结铁衣会的证据钉得死死的,连去年腊月十五夜送范阳的三十车"盐"都写得清楚。

"大人,这......"他捧着布囊进了后堂。

御史大夫张允之正在看《贞观政要》,闻言抬眼。

他两鬓斑白,眼角却像淬了冰的刀:"查。"

同一时刻,西市茶楼的跑堂正踮着脚擦柜台。

忽然头顶掠过一道白影,阿白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上,尖嘴啄了啄他耳朵:"京兆府里有狼——"

跑堂手一抖,抹布掉进茶盏。

楼下立刻有人喊:"啥狼?

莫不是铁衣会的余孽?"

"可不是!"隔壁桌的老妇一拍大腿,"我侄子在羽林卫当差,说铁衣会的银锭箱子底压着姚府的信!

姚知节那幕僚,平日见着咱们百姓眼皮都不抬,敢情是养着土匪祸害人!"

茶盏碰撞声、惊呼声炸成一片。

未到申时,朱雀大街上就聚了两三百人,举着"还我长安"的木牌,堵在京兆府门口喊:"抓内鬼!"

京兆尹王嵩在签押房里转了三圈,官服后背浸了大片汗。

他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又看了眼案头御史台发来的公文,终于一跺脚:"开中门,迎御史大人!"

大理寺的公堂里,姚知节的官靴在青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张允之手里的信,喉结动了动:"这...这是伪造的!

李某与下官有私怨,定是他——"

"姚大人记性差了?"张允之将账册"啪"地拍在案上,"铁衣会总镖头昨儿在大牢里招了,每车'盐'都要到姚府过秤,您亲笔签的押条,还按了朱砂指印。"

姚知节的脸瞬间煞白。

他想起三日前在铁衣会总舵,那箱银锭压着的信——当时他想着不过是吓唬李昭白的筹码,谁能料到那小子竟能翻出账册?

"还有这个。"张允之抽出一张纸,"范阳节度使府去年腊月的回函,说'盐引已收,甲胄足用'。

姚大人,您倒是说说,范阳要那么多盐做什么?"

公堂外的百姓哄然。

姚知节瘫坐在地上,官帽滚到台阶下。

他望着廊下摇晃的日影,突然尖笑起来:"你们以为就我一个?

还有......"

"住口!"张允之拍了惊堂木,"带下去!"

黄昏时,李昭白正在国子监抄《论语》。

窗外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停在斋舍前。

为首的青衫老者跳下马,腰间玉牌闪着冷光——那是御史台的监察令牌。

"李公子?"老者拱了拱手,"张某有几句话,想借一步说。"

茶肆雅间里,张允之盯着李昭白递来的茶盏。

水面浮着几片新采的槐叶,倒映着少年清俊的眉眼:"张大人想问账本来源?"

"公子可知,铁衣会的账册向来锁在密室?"张允之摩挲着茶盏,"总镖头说,密室钥匙从不离身,可他前日醉酒时,钥匙却被人换了铜模。"

李昭白垂眸吹开茶沫:"市井小儿的雕虫小技,大人见笑了。"

"前日西市茶楼的'狼',也是市井小儿传的?"张允之突然笑了,眼角的冰碴子化了些,"张某在御史台三十年,见过太多急着往上爬的。

可公子把证据匿名送来,又用百姓的嘴推一把......这不是求名,是要借势。"

李昭白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

窗外的晚霞漫进来,染得他眼底一片暖红:"盛世将倾时,总得有人先搬开脚下的碎石。"

张允之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从袖中取出块鱼符:"这是出入御史台的腰牌。

若有紧要事,可直接找我。"

月上柳梢时,李昭白推开院门。

清歌正蹲在葡萄架下逗猫,见他回来,立刻扑过来拽他衣袖:"哥哥,我闻见糖蒸酥酪的味儿了!"

他刚要应,窗纸上投来道黑影。

一截细竹"咔"地扎进窗棂,末端系着张纸。

李昭白瞳孔微缩。

他摘下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杀姚知节易,除范阳难。"

清歌凑过来看,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墨腥:"哥哥,这是谁......"

"没事,是个爱说胡话的。"李昭白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

火光里,他望着清歌被映得发亮的眼睛,轻声道:"清歌,明日起跟苏灵学驯鸟好不好?"

"好呀!"清歌歪着头笑,"灵姐姐说阿白会叼栗子,我也想要只小鸽子......"

她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

一只灰鸽落在葡萄架上,爪间系着块碎帛。

李昭白抬头时,正看见碎帛上隐约有"范阳"二字,墨迹被雨打湿,像团化不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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