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御史登门,风暴初临

春明门城楼上,李昭白将最后一页信笺按进蜡封,指尖在"安禄山"三个字上轻轻一叩。

晨雾未散,城下西市的喧哗顺着风飘上来,夹杂着卖胡饼的吆喝与孩童的笑闹——这样的烟火气,前世他在叛军刀下看过最后一眼。

"昭白哥哥!"

一声清脆的唤响自檐角传来。

苏灵从瓦当后探出半张小脸,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怀里的雪背鹦鹉正啄她发梢的红绳。

她翻身跃到栏杆上,靴底沾着晨露:"我把消息塞进二十只鹦鹉的脚环里了,现在西市茶棚、平康坊酒肆,连崇仁坊的绣楼都在传'京兆府养虎为患'呢。"

李昭白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又爬高?要是摔着——"

"摔不着!"苏灵歪头躲过,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给你带的糖蒸酥酪,温的。"她忽然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听见巡街的金吾卫说,御史台的快马今早进了城,车轱辘印子还沾着骊山的泥呢。"

李昭白拆开油纸包,甜香混着信笺上的松烟墨味钻进鼻息。

他望着城下渐密的人流,喉结动了动——前世此时,他还在国子监抄书,连姚知节是谁都不知道。

直到叛军破城那日,他才在妹妹被拖走的马车上,看见这张阴鸷的脸正冲他笑。

第二日未时三刻,御史台的朱漆大门"吱呀"洞开。

张允之攥着那叠蜡封信笺站在台阶上,绯色官服被风掀起一角。

他身后跟着六个持梃的御史,靴底叩着青石板,声如急鼓。

对面京兆府的门房刚要拦,就被他甩来的令牌砸中门框——"御史台查案,闲杂人等退开!"

门房瘫坐在地,望着令牌上"监察百僚"四个错金篆字直打颤。

不多时,京兆尹跌跌撞撞跑出来,官帽都歪着:"张大人这是......"

"姚知节勾结铁衣会,通敌书信在此。"张允之将信笺拍在他怀里,"贵府门房收了铁衣会多少好处?

昨日百姓围门喊'还我血汗米'时,你怎么不说是姚幕僚压着粮商囤米?"

京兆尹的脸瞬间煞白。

他抖着手拆开信笺,看到最后一页"借安禄山三千精骑"的字样时,"噗通"跪在地上:"下官被那贼子蒙骗!

求大人准我带人去拿姚知节!"

西市的日晷转过三刻,姚府的朱门被踹开。

姚知节正坐在花厅里逗鸟,金丝笼中的百灵刚唱到"上林苑",就被破门声惊得撞在笼壁上。

他转头看见持剑的御史,茶盏"当啷"落地,却仍强撑着冷笑:"张允之,你敢私闯......"

"私闯?"张允之将信笺甩在他脸上,"姚大人自己写的'若事败,可借安禄山之力反制',这手赵孟頫体倒是漂亮。"

姚知节的手指捏住信笺边角,突然剧烈发抖。

他猛地扑向案头的青铜鹤炉,却被身后的御史扭住胳膊。

鹤炉翻倒,里面的沉水香混着墨汁淌了满地,熏得他眼眶发红:"这是栽赃!

李昭白那小杂种......"

"李昭白?"张允之挑眉,"铁衣会二当家杜千山招了,上月十五你在终南山竹庐见安禄山的密使,他躲在梁上听了整宿。"他逼近姚知节,盯着对方瞬间煞白的脸,"你当御史台的刑具是摆设?"

当夜,御史台的囚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李昭白站在院外的老槐树下,望着窗纸上映出的摇晃人影。

风掠过他颈间,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前世叛军破城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攥紧袖中妹妹绣的平安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公子好手段。"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李昭白转身,见月光里站着个穿玄色圆领袍的老者,腰间鱼符闪着幽光。

正是张允之,此时已卸了官服,眉眼却比白日里更利:"杜千山说截货的是个穿青衫的年轻人,我查了三日,查到国子监的李昭白。"他上下打量李昭白,"你那日在山道放滚石时,可曾想过会被查到?"

李昭白垂眸轻笑:"学生只知,若让姚知节的信送进范阳,十年后长安的血会比今日更多。"他抬眼时,眼底像淬了冰,"张大人若要治学生越界之罪......"

"治罪?"张允之突然大笑,声震得槐叶簌簌落,"老夫查了半辈子贪腐,头回见有人把证据链做得比律书还周全。"他从怀中摸出个羊脂玉牌,"这是出入御史台的腰牌,明日卯时三刻,来南院。"

玉牌触手温凉,李昭白捏紧时,听见张允之压低声音:"姚知节供出的同党里,有个在中书省当值的。

他昨日差人送了封信去洛阳......"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扑棱棱的鸟叫。

苏灵的雪背鹦鹉扑到李昭白肩头,脚环上系着半片染血的绢帕。

他展开一看,上面是苏妩的字迹,笔锋乱得像被风刮过:"醉月楼......"

"阿灵!"李昭白抓住苏灵的手腕,"快带信鸽去洛阳,让苏姐小心!"他转身对张允之抱了抱拳,"学生先行一步!"

张允之望着他狂奔的背影,又看了看天上忽明忽暗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洛阳城南,醉月楼的雕花窗棂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

苏妩倚在妆台前,指尖抚过琵琶弦上的淬毒银针。

楼下突然传来护卫的惨呼,她猛地抬头,镜中映出个蒙面人影,手里的刀正滴着血——

"苏姑娘,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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