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涯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着苏墨，浓烈的杀意混杂着屈辱和一丝惊疑，几乎凝成实质。山风卷着血腥味，吹得苏墨后背发凉。
“师尊？您…到底是谁？！”厉无涯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他跪着，身体却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暴起将这个诡异的凡人撕碎。
苏墨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系统警告【忠诚度-100（仇深似海）】的提示音还在脑中回响。他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刚才光环的透支），脸上竭力维持着那丝被系统硬撑出来的、高深莫测的平静。他知道，此刻只要露出一丝怯懦或破绽，眼前这个魔头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噬师！
“本座是谁？”苏墨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在厉无涯混乱的神魂上。他微微抬起左手，那枚古朴的青铜戒指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青光。“重要么？你只需记住，契约已成，吾即汝师。这枚‘镇魂戒’，便是凭证。”
戒指的光芒似乎让厉无涯瞳孔中的疯狂刺痛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体内强行压制的反噬和契约的束缚力双重作用，让他嘴角又溢出一缕黑血。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戒指所代表力量的敬畏感再次被勾起，强行压制了他暴起的冲动。但他眼中的怨恨丝毫未减。
【警告！弟子厉无涯精神极度不稳，濒临疯狂边缘！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稳固弟子状态，否则有失控风险！】系统提示音冰冷急促。
苏墨念头急转。硬撑不是办法，得给这炸弹一个泄压阀，还得画个饼！
“厉无涯，”苏墨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训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屠城泄愤，引动天罚，根基尽毁，神魂欲裂！与路边垂死的野狗有何分别？这就是你血屠魔尊的‘道’？”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厉无涯最深的伤口上。他猛地抬头，眼中血光大盛：“你懂什么？！那些蝼蚁…他们都该死！背叛…都背叛我！力量…我的力量！”他嘶吼着，周身血煞之气不受控制地翻涌，山石在他狂暴的气息下簌簌滚落。
“力量？”苏墨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厉无涯的咆哮，“连自己的伤势都控制不住，连自己的情绪都主宰不了，也配谈力量？废物！”他故意用最刻薄的字眼刺激对方，将厉无涯的注意力从单纯的“拜师屈辱”转移到他自身的惨状上。
厉无涯被“废物”二字激得浑身剧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但苏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翻腾的杀意猛地一滞。
“本座既收你为徒，自不会看你烂在这里。”苏墨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山下黑沉沉的荒野，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区区天罚反噬，根基之伤，待你心境稍稳，本座自有法门助你修复，甚至…更上层楼。”
“修复…根基？更上层楼？”厉无涯赤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混合了难以置信的渴望和深深的怀疑。他屠城十万，杀戮过重，引来的天罚反噬几乎断绝了他所有前路，这是他最深沉的绝望之源！眼前这个神秘“师尊”，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就在这时，苏墨和厉无涯几乎同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黑风山入口方向。
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数道颜色各异、带着凌厉杀伐气息的流光正急速朝山巅射来！人未至，愤怒的厉喝已然炸响：
“魔头厉无涯！屠戮赤水城十万生灵，天理难容！今日我‘青阳剑宗’、‘玄水门’替天行道，定将你碎尸万段，神魂俱灭！”
“结阵！别让这魔头跑了！”
“他气息不稳，定是重伤未愈！诛杀此獠，就在今日！”
七八个身影落在山巅外围，清一色筑基期修士，为首两人气息更为浑厚，赫然是金丹初期！他们结成简易战阵，法宝光芒吞吐，死死锁定跪在尸堆前的厉无涯，杀气腾腾！至于站在厉无涯旁边的苏墨——一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直接被他们无视了。
厉无涯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渴望瞬间被滔天的暴戾和杀意取代！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重伤的身体和契约的束缚让他动作一滞，反而又咳出一口黑血，气息更加萎靡。他看着围上来的修士，眼中是刻骨的怨毒：“一群…不知死活的…苍蝇！”
【紧急任务触发：师道初显！】
【任务要求：指挥/协助首席弟子厉无涯，击退或歼灭来犯之敌（青阳剑宗、玄水门追剿小队）。】
【任务奖励：师道点300点，‘初级疗伤丹’丹方（可炼制）。失败惩罚：师徒二人被诛杀。】
苏墨头皮发麻！刚搞定一个魔头徒弟，又来一群喊打喊杀的正道修士？还都是筑基、金丹？自己这个凡人师尊拿头打？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气息紊乱却杀意冲天的厉无涯。这魔头重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拼命的时候…而且，这些追兵的出现，似乎…是个机会？
“师尊…”厉无涯扭过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又带着一丝扭曲的、近乎“请教”意味的笑容，牙齿被血染红，“这些…扰您清净的…蝼蚁…弟子该…如何处置？”他刻意加重了“师尊”二字，眼中闪烁着疯狂和试探。他想看看，这个神秘师尊，到底有几分成色！是临阵脱逃？还是真有手段？
苏墨瞬间明白了厉无涯的用意。这是逼宫！也是考验！他若露怯或指挥失误，厉无涯绝对会立刻反噬，或者借刀杀人！
冷汗瞬间浸湿了苏墨的内衫。他看着步步紧逼、剑拔弩张的正道修士，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跪着却比站着更危险的“弟子”，脑中念头电转。系统任务要求“指挥/协助”…指挥一个魔头杀人？
苏墨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恐惧。他不能退，退一步就是死！他必须把这把危险的刀，指向敌人！
他上前一步，甚至走到了厉无涯斜前方半步的位置，背对着那群杀气腾腾的修士，目光却只落在厉无涯身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入我门，当知师道威严，不容亵渎。”
“徒儿，”
苏墨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群如临大敌的正道修士，语气淡漠，如同裁决：
“这些聒噪的蝼蚁，扰了本座清修。”
“去，”
“教教他们，什么叫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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