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高地之上,少年如同一团燃烧的流火极速坠落。
他满头银发在狂风中狂乱飞舞,破烂不堪的衣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那些干涸的血痂随着他的坠落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晃晃悠悠地向下坠落。
少年像流星一样俯冲而下,银白色的头发劈开大风,在天地间拉出一道淡淡的白影。
远处,十万座雪山横卧在地,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盘踞着,龙鳞之间凝结着千年不化的霜雪,一片洁白。
而更远处的人间,墨绿色的苔原如波浪般漫过丘陵,岩石缝隙中的土黄色蜿蜒成脉络,山顶的雪线如同洁白的绢绸铺展开来,这三种颜色相互交织,仿佛织就了一幅挣脱天规的美丽画卷。
“轰!”一声巨响,震得千丈高的雪崖纷纷碎裂,深涧中的雪豹吓得踩着冰面慌忙逃窜。
三天后,冻硬的土地裂开一道缝,少年如同获得新生般睁开双眼,腹中饥饿感强烈,如同狼虎在咆哮。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金米谷种,牙关一咬,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一颗血珠“啪嗒”掉在雪地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暗红。
种子一碰到血,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饥渴的野兽般疯狂吸收着血色养分。
转眼间,嫩绿的茎秆“噗”地顶开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眨眼间就长出了巴掌大的谷穗。
每一粒谷米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上面隐约可见细细的纹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奇。
少年狼吞虎咽地啃食着金米谷,清甜中混着鲜血的味道在喉间散开,丹田处忽然感觉有火焰在燃烧。
他连忙盘膝坐下,运转起幺妹儿曾经念叨的口诀,这是天宫农园里修炼的基本功法。
此时,他将神谷中的灵气化作青色暖流,包裹着周身的寒气,将其凝成冰晶,纷纷掉落。
看来这天上的灵种并非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这么简单,少年指尖掐诀,如同摘取星辰一般,青色灵气从膻中穴涌出,在周身形成一片麦苗似的绿光。
那庞大的气息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将体内的燥热尽数炼化,化作缕缕暖流在经脉中游走。
当寒意完全消散时,他分明听见体内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练气期第五层的屏障,如同薄冰遇到暖阳般碎裂了。
少年抖了抖肩膀,将身上的积雪甩落。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大雪山深处安静得可怕,仿佛沉睡了一万年都没有醒来。
风雪模糊了方向,少年在白茫茫的雪世界里打转,只能先寻找一个安身之处。
他足尖轻轻点在积雪上,如同一片羽毛掠过雪面,朝着山脚下的一处阴影轻盈跃去。
他屏住呼吸,仔细辨别雪层下是否有暗礁危岩的异动,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后,才轻轻拨开覆盖在山穴入口的积雪,一步步走了进去。
山洞里寒气逼人,洞壁上结着一层薄冰,泛着幽幽的蓝光。
少年盘膝坐下时,袖口不经意间滑落半寸,露出腕间几道淡褐色的旧疤。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些凸起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随后将注意力转向怀中的油皮纸袋。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油皮纸袋,纸袋边角已经磨得发毛,看得出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打开袋口,十余粒种子倾泻而出,骨碌碌地滚成一片,在青石板上撞出细碎的轻响。
金米谷种有两粒,圆润饱满如同金丹;天穹花籽一枚,形状好似蝴蝶翅膀微蜷;灵仙草种两株,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余下还有红与蓝色的未知种子各二枚,五色种子五枚,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圆润如珠,每一粒都裹着一层细如蛛丝的纹路,在幽蓝的洞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东西。
他喉间轻轻呵出白雾,将种子妥善收好,洞外的风雪忽然变得更加猛烈,卷着雪粒如同碎玉般扑打洞口。
清点完种子时,身上传来一阵绞痛感,血液仿佛在燃烧骨髓,疼得他在地上扭曲挣扎,心中大骂。
“这该死的黑泥鳅,扒去了我体内星河,让我失去了星怒之力,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他蜷缩在山洞的阴影里,脊背紧贴着冰冷的洞壁,膝头的两枚朱红灵种正渗出血丝,将积雪染成点点碎红。
指尖碾开掌心的融雪,冰渣混着血沫渗入指缝,他用颤抖的指尖在冻土上划出北斗方位,依次埋下种子。
忽然,他牙关一咬,舌尖狠狠撞上犬齿,腥甜在喉间炸开的刹那,仰头喷出一口精血。
赤红的焰浪如同活物般裹住灵种,冻土层迅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嫩芽顶开积雪时,茎秆上还缠着未燃尽的火焰在风雪中摇曳。
少年望着这奇迹般的景象,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血迹,眼底却燃起近乎疯狂的光亮。
灵株生长还需要时间,他来到洞外,大雪世界一片苍茫,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去。
就在他苦苦思索时,从远处传来许多少年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里了。”灰袍少年将长剑插入雪地,松枝上积压的积雪如碎玉般簌簌坠落,在道袍前襟溅起点点白星。
“那日在云城山顶所见的青光,便坠落在这附近。”他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成冰晶,身旁青衫弟子缩着脖子搓动冻得发紫的指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与不甘。
“我也听见山崩似的异响,瞧那青光划破暮色,必定是灵宝现世的征兆。只可惜……”
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声音愈发轻得像片羽毛:“若不是小师妹生辰那日,师傅明令禁止下山……”
“别说了!”
年长弟子皱眉打断,眉峰上的雪粒簌簌滚落:“小师妹平日里像个混世小魔王,当日你若敢偷溜下山,怕是要被她用扫帚追得满山跑!上次你偷喝她的灵酿,她可是追了你整整三日三夜。”
青衫弟子缩了缩脖子,靴尖踢开脚边一块覆雪的石头,露出底下半株火红色药草。
他苦笑着摇头:“罢了罢了,宝物有缘者得之。既然寻不着,就多采些冰棱草回去交差,省得回去以后,又被小师妹揪着耳朵骂‘笨得连药都寻不着’。”
年长弟子摇头失笑,一行人在风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半日,正欲折返,忽有眼尖的少年指着前方雪坡惊呼:“师兄!你看那冰晶里裹着的可是……”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半人高的雪台上,一朵雪莲花亭亭玉立,花瓣莹润如玉,流转着淡淡月华般的光晕。
冰晶如透明的羽翼簇拥着花茎,连周遭狂暴的风雪都似被驯服,绕着花茎旋出一个静谧的雪涡,仿佛时间在此处静止。
一名少年忍不住伸手,指尖刚触到雪莲冰晶,忽闻雪坡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冰棱迸裂响。
霜雪翻涌间,一头丈许高的白熊踏碎寒潭薄冰而来,巨掌下冻裂的冰棱如碎玉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千万道冷冽的光芒。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瞳孔骤缩如寒潭结冰,清晰地看见熊眸里倒映着自己颤抖的倒影,喉间的惊叫声尚未出口,便被呼啸的风雪绞成碎片。
白熊的霜毛翻卷如雪崩压顶,前掌带起的腥风夹杂着冰屑,比刀刃更先一步刮过他的面门,少年只来得及偏头,肩胛已被利爪撕开一道尺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在雪地上绽开妖冶的花。
血珠溅在雪莲花瓣上的刹那,熊掌轰然砸落,雪面应声开裂,少年半截身躯陷入冰层,断口处筋骨犹自震颤,染红的雪粒簌簌嵌入发间。
“王师弟!”为首修士腰间剑鞘嗡鸣震颤,众人拔剑的清越声响彻雪谷,却见那熊爪带起的腥风已卷碎了道袍下摆。
白熊昂首长啸,声如万钧冰瀑坠地,震得松枝上的积雪如碎玉簌簌坠落,掌下冰层竟被爪力碾成齑粉,露出潭水深处隐约流转的青色光晕。
白熊掌下血雾未散,又一声闷响震得雪山嗡鸣——左侧弟子被熊掌扫中头颅,头骨碎裂的闷响混着风雪,道袍碎成飞絮,躯体如断线纸鸢般撞在冰岩上,连惨呼都未及出口。
余下二人背靠背退至雪莲旁,风雪呼啸如万鬼夜哭,为首少年咬破舌尖强压惧意,指节攥剑至发白:“一境八期的煞熊……恐怕也只有师傅他老人家能……”
“师兄先走!”灰袍青年忽然掷出腰间符囊,十二道赤红火符如流萤出鞘扑向熊首,自己则反身迎上熊掌。
但见那熊毛坚如玄铁,火符触之仅燎焦数根霜毛,巨掌落下时带起的罡风,已将青年道袍撕成碎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如破冰而出的利剑自冰层下冲天而起,白熊庞大的身躯竟如遭天雷击顶般凝滞在空中。
少年趁势踏肩而上,拳心金光爆绽的瞬间,轰然砸在熊首百会穴,闷响如千年冰河开裂,白熊肩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庞大躯体砸入雪坑溅起丈高雪浪。
少年足尖轻点熊额,眼底寒芒如刀,那熊眸中凶光竟瞬间褪尽,只剩恐惧如潮水翻涌,以双掌撑地连连叩首,待少年退开后,才拖着断肩踉跄逃入雪雾。
众人踉跄着围拢过来,为首青年拂袖掸去肩头霜雪,长揖及地时腰间玉牌轻晃,朗声道:“承蒙少侠救命之恩,在下孙亮,云城山外门弟子。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少年指尖摩挲着袖口破损处,眼底似有寒潭微澜,淡声道:“梅羸。”
孙亮目光掠过少年破烂的肩袖,见霜雪浸透处隐隐露出旧疤,心中迟疑微叹:“梅少侠,多谢救命之恩,不知少侠为何会独自在此?”说罢解下狐裘虚引,袖口金纹随动作隐现云城山徽。
梅羸心底微动,垂眸避开对方热切的目光,望着远处翻涌的雪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旧疤:“我也是在这风雪地里迷了路,还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的声音混着风雪的凉意,却在尾音处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孙亮闻言眼前一亮,风雪中绽开的笑容如暖阳融雪:“既然如此,少侠不如和我等一同回山?我云城山向来广纳贤才,最是欢迎英雄少年。”
少年抬眼望铅云如墨碾过峰巅,又低头盯着众人药篓中半株带血的冰棱草,忽闻远山钟声碎玉般荡开风雪。
“既如此,那便叨扰贵派几日了。”
将同门尸首以雪为棺,负于背上,行至山门,穿过三百六十级冰纹石阶,山顶庭院的松枝正滴着融雪,如泣如诉。
铜鹤炉中冷灰凝结,尚留着未散的招魂香气息,三柱残香斜插在炉内,灰烬里还透着微温。
孙亮率先跪倒在正厅廊下,雪粒混着泪渍从道冠边缘滑落,额头重重触地时,道冠上的丹纹坠子磕在青石板阶上,“啪”地碎成两半,脆响如心碎。
其余弟子随之伏倒,压抑的哭声撞在冻住的湖面上,惊起一群白鹤。
主座上的老者缓缓抬眼,鹤发童颜间眸光如丹火淬炼,正是云城山白芍峰掌座苏九真。
孙亮叩首时积雪混着泪渍成股坠在阶前:“师尊!我等无能!在大雪山外围突遭一境八期煞熊袭击,王师弟、张师弟、李师弟……”
他喉间哽着带血的碎冰,抬眼望向廊下翻飞的旗幡,幡角上“白芍峰”三字被风雪撕得毛边毕现。
“皆遭那孽畜毒手,唯有弟子与严师弟……仗着师尊平日所赐护身符,才……”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
主座上的苏九真猛然按住丹炉边缘,鹤发因用力而微微颤动,宛如霜雪覆着惊风的老松。
“雪山外围素日连一阶妖兽都少见,怎会突然出现……”
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抬眼,眸光如丹火穿透风雪,落在跪坐雪光中的梅羸身上——少年衣摆处沾着半片霜白色熊毛,腕间旧疤在火光下泛着淡褐色。
孙亮慌忙挺直腰背,朗声道:“此乃梅羸少侠,路遇我等遭劫,仅凭肉身便镇住煞熊,救得弟子二人!”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放软:“弟子斗胆恳请师尊,允少侠加入我云城山,也好让晚辈们……”
苏九真抚须的手指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梅羸锁骨下方露出的旧疤上,正沉吟间,旁侧丹炉突然飘出一缕异香。
他望向窗外翻涌如浪的雪幕,声音忽然低沉:“折我三员爱徒……罢了。试炼大会在即,你带他先下去准备吧,安葬的事情交由为师……”
他指尖轻拂丹炉,残火骤然化作三朵白菊:“为师自会料理……”
梅羸随孙亮踏入后山地界,风雪正漫过二十四座药庐,每座药庐门前都刻着不同的丹阵,第十座竹扉上的“培元庐”三字已被青苔漫过,却掩不住门楣下隐约的灵光流转。
“此庐临着山腹灵泉。”孙亮推开竹扉,霉味混着陈年药香扑面而来。
墙角残炉上刻着“戊申年秋,弟子李明轩制”的字样。
梅羸踏入内室,靴底碾碎的淡紫色苔藓下,隐约露出半幅阵图。
孙亮从墙角搬出锈迹斑斑的引灵锄,锄柄红绳上的鹅卵石突然发出微光:“这是上任药童遗物。听说用它锄地,能听见地下灵脉流动的声音。”
他推开后窗,荒废的药田里,野蒿丛中零星开着的小白花忽然转向梅羸,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无数小镜映着他眉间的倒影。
孙亮指着隐约可见的丹炉青烟,笑道:“待师弟将此田整肃,春日可种,秋日能收,希望合你脾胃。”
于是袍袖轻挥,指向云气缭绕处的朱漆药庐:“瞧那檐角悬着九串灵草穗的,便是为兄的‘焕阳庐’。每日卯时三刻向师尊问安后,便在此处温养丹炉。你若遇着灵植难题,可持这枚传音符,隔着三座山头也能叫我。”
说罢丹纹令牌轻晃,踏碎阶前薄冰而去。
暮色漫上药庐时,梅羸独坐案前,就着豆油灯翻检《云城山灵植志》。
窗外篱笆上忽然攀来几缕牵牛花,淡紫色花苞映着月光,终于在这方药田里,生了根。
翻开《云城山耕民要术》,指尖抚过泛黄书页,忽觉掌与心纹路共鸣,引灵锄起落间,丝缕灵气环绕田间,尤为神奇。
浇水时用的是山腹灵泉,盛在粗陶瓮里时还凝着冰晶,浇在种穴处却化作氤氲白雾,将整座药田笼罩成琉璃世界。
夜读时竹灯昏黄,书中所言“气脉流转”之道,竟与丹经里的灵气运行之法暗合。
屋后新辟的土地里,那几粒从“天上”带来的种子尤为奇特:埋种时无风自动,泥土自行裂开六角形的穴坑;浇水后竟有彩虹般的光晕覆在土表,三日未散。
梅羸每日破晓便来查看,见种皮裂开时,竟有淡金色灵气如丝缕逸出,开出的花苞里竟隐约映出星空倒影。
多日后月过柳梢,梅羸踩着积雪重返旧穴,洞壁冰棱已化作莹莹光瀑,照见他半月前以血浇灌的红色灵种如火海垂露,茎叶间流转的火红脉络。
“这是什么仙草?”他不敢停留,反手扣下火红灵株,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雪幕,化作荧光消散于晨光之中。
试炼大会前夜,他枕着《耕民要术》假寐,直至卯时三刻,牛毛细雨漫过云城山,降下白芍峰动员之处。
孙亮身着簇新道袍,腰间挂着灵草穗;严宽手捧盛满丹药的玉匣,背着刻满符纹的药锄。
“点名开始,大师兄孙亮!”
孙亮踏前半步,道袍上的灵草穗随动作轻晃,抱拳应诺时:“弟子在!”
“三师兄严宽!”抱玉匣的青年上前,药锄上的符纹遇水发亮,他素来寡言,只以指节轻叩匣盖,发出清越声响,权作应答。
“小师弟梅羸!”梅羸闻言抬眸,细雨正顺着斗笠边缘滑落,在他革囊上的灵草纹路上凝成珠串。
“弟子在!”声音里混着几分药香,恰与身后药锄上的牵牛花藤蔓,在雨幕中荡出细微共鸣。
蓝衣女子甩动马尾,朝主座上的老者扬声道:“父尊,四炉弟子皆已整肃,白芍一脉,静候您老人家训示!”
老者抚须,眼中丹火微颤,竟将雨丝烘得蒸腾:“好!我白芍峰以药入道,以剑证道,此次试炼大会,需得让各峰好好瞧瞧,何为云城正统!”
“爹爹不必忧心!待女儿杀进决赛,定要将那百都峰踏在脚下,改作白芍二峰!”
细雨织成珠帘,映得她眉眼如琉璃通透,惹得阶下孙亮低笑出声,严宽则默默替她扶正歪了的斗笠。
老者摇头失笑,袍袖一挥,动员大会在松枝坠雨声中落幕,梅羸随众人转过山径时,抬眼望向百都峰方向,却见云雾深处隐约有人影攒动。
细雨渐密,打在斗笠上沙沙作响,演武场上,一行人朝着试炼之地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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