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拜师(上)

“唉呀,这下全完了呀,我这可怜的妹子最后竟连个后也不剩了。”舅舅望着周宥父子上山时的背影说道。

“别哭了,赶紧找几个帮手跟着去,这爷俩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去了也是送死啊。”舅妈说道。

“找谁去啊!人都躲着那庙,谁会去送死啊。”

“那也要去找了才知道,这些个被吃了的人的家属肯定都对那妖怪怀恨在心的,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咱一村子的人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妖怪!”舅妈拉起了舅舅,不停怂恿他去找帮手。但她还是太不懂得人心了,舅舅挨家挨户地求着人家去帮忙,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且拒绝的理由都各不相同,有说害怕的,有说关我什么事的,有说我们家都死了人为什么别人家不能死的,有说那是天意而非人力可干涉的。舅舅逛了一圈下来,嘴皮子磨破也没找到一个帮手,更可气的是村长,那家伙索性见也不见只一昧闭门称病。

“都不来!都不来!看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去啦,媳妇儿,你留下照顾好孩子和家,我去帮妹夫!”舅舅见无人肯施以援手,便抱了必死的心去帮助他那可怜的妹夫和外甥。

“爹,我也要去。”阿杰拿着一把镰刀说道。

“胡闹,你是个娃,咱家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赶紧睡觉去!”

“我不要!现在姑姑死了,宥儿表弟又生死难料,我不去帮他谁去,爹爹,你总教导我亲戚间要团结,要互帮互助,现在正是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我怎么可以退缩呢,娘亲经常说要我做个男子汉,现在不就是个机会吗!姑姑姑父以前对我多好啊,经常给咱家买这买那,这份恩情我若不报,我将一辈子活在内疚中,而且爹爹,我年轻能跑能跳,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的!”

“好孩子,真不愧是我的娃,走!咱们爷俩去踏平它翠微山!”

“我身子骨笨,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会给你们添乱,我留下,再去求求村民们,我就不信,我就是哭也是要把他们请出来!”舅妈为自己不能出一份力而自责。

手机后置手电筒微弱的光照敌不过翠微山死寂的黑,周宥父子二人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还没等他们来到翠微寺就已经被半道上的崎岖小道弄得狼狈不堪,那路面上的碎石缺口锋利得差点没割伤了周宥的小腿,那野草掩盖着的陷坑没差点让周宪失脚掉下去,还因为不认识路在两条相近的小径之间徘徊近半小时,如此一来,父子二人心中那郁结的仇恨也被消磨掉了三分,等到他们终于克服重重障碍来到翠微寺时,发现已经有人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爹!你看有人来了。”阿杰看到有人打着一支微弱的电筒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赶来,他起初还以为是妖怪的眼睛,故还拉着爹爹躲进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直到那俩人越走越近才发现是自己人。

“妹夫,你咋才来,我们爷俩在这儿等了你们有十几分钟了。”

“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带着孩子回去吧!”

“这不是怕你们吃亏吗,你瞧瞧你也是,自顾自地就来了,也不说等等我,小梅可不只是你老婆,那还是我亲妹子!今天啊,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把这鬼东西给灭啰。”舅舅亮出自己带来的几把磨得锃亮的镰刀,他分配了武器,每人手持一把。

“今天,我一定要给妈妈报仇!”周宥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势必将那妖孽出掉!

“我要给姑姑报仇!”阿杰为给周宥壮胆,挥舞着镰刀。

“好,咱们就进去,杀它个片甲不留!”

这四人里数周宪最为年轻力壮,所以先锋就交给他来做,他走在前面,舅舅走在最后面,将两个孩子保护在中间,四人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庙门前。这庙自打荒废以来,庙身庙门等结构都以最快的速度腐朽。特别是这门,这些年承受了不少风摧雨打,早已破败不堪,面上的朱漆已然脱落,只在四角旮旯的位置残留了些碎片,却也摇摇欲坠,颜色褪得早已无法令人分辨出它原来的样子。门身的质地也不复当年那般坚硬,像泡了水的海绵,有种缺乏阳气的制衡后潮湿一人独大。早在几年前,这门就关不上了,而今天,这门居然是关着的,而且任凭周宪如何用肩膀撞,也无法将它撞开,像是有人在里边上了锁,最后是四人合力才把门撞开来的。

随着吱呀一声,四人进入到庙里,里边死一样寂静,任凭往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是黑洞洞的一片,两个大人将两个孩子牢牢牵着,生怕从哪个角落窜出什么怪物来。

所幸舅舅带了把大功率便携式手电筒,这比周宪手里的手机电筒好使,当他把手电打开,光亮瞬间将破庙点亮,这下可好好观察这庙里的一切了。只见神龛上供着的山神塑像已遭到破坏,它的头掉了下来只剩一副躯体独立于上,往下看,它的头安静的躺在供桌下,面朝着门的位置也就是周宪等人站着的位置,那责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四位闯入者。地面上满是符纸、残废的香烛以及从顶上掉下来的瓦片,杂草沿着墙壁脚下长了一圈,蛛网、飞虫更是不间断地映入眼帘。

“你出来啊!你这个怪物,你有种就出来咬我!”周宪高声喊着,他好像不准备活着走出去了。

“出来你这怪物!”其他三人随声附和着叫怪物滚出来。

他们喊了很久,但都没见有什么东西出来,反倒是自身的力气所剩无几了,舅舅累得喘着粗气说道:“这狗娘养王八孙子,老子喉咙都冒烟了,他妈的还不出来。”

周宪得益于年轻的优势,他并未像舅舅那般坐在地上喘粗气,而是拿着手电筒继续摸索着这庙里的一切,当他来到东北角的一堆烂木头前,他专注地看着这堆东西,因为在这堆木头里隐隐约约的有东西回应着他的手电筒,那是一种会反光的物质,他扒拉开一根木头,看样子是一只板凳腿儿,再扒下几根木头,那东西就彻底显露出来了。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但当他蹲下身子用手仔细拨弄着那东西时,他发现那东西手感摸起来有点粗糙,表面上有分布均匀的棱形状的突起,而且当手电筒照上去那东西还会折射出彩色的光线,虽然它是半透明状。这让周宪更好奇这到底是个啥,于是他将它扯了出来,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彻底看清楚了这东西的面目,那是一张不完整的蛇皮,虽然只有一块,但依稀可以推测出,这蛇皮的主人的长度绝对不会低于十米,而宽度也绝不会小于一个成年人的肩宽。

周宪大仇还未得报,自然不会退缩,他一口咬定这庙里的怪物就是一条大蛇,所以他尽管心跳得厉害,冷汗也流满了全身,但他仍高声宣誓着自己的愤怒!

“蛇妖!我知道是你,你无端给我儿子托梦,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今天要向你决一死战!出来!”

舅舅等人一听到这话,便很快赶了过来,三人一见到蛇皮瞬间脊背发凉,阿杰更是有了打退堂鼓的苗头,若不是想到起先自己硬要跟着来时放下的狠话,此刻他应该早跑出去了。而周宥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他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想到母亲的死,眼里又重新燃起了无畏的火焰。

“嘘!”众人刚想开口准备下一轮的呐喊却被舅舅阻止了,“小声点,我听见外边有脚步声,有人朝这儿来了!”

周宪听从舅舅的旨意熄掉了手电,四人安静地躲在神龛后边,此刻空气又恢复了原先的死寂。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而且可以分辨出,来者不止一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脚步声便消失在了庙门前,周宥一行人此刻屏气凝神,他们很好奇来者到底何许人也,但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只听门外有人说话:

“我告诉你,此事绝对不能干了,我都快被那帮村民活吞了!”

“那怎么行,契约早就立下了,蛇仙保佑我等发财,我等答应为它寻找精壮男子八个,现在才四个,如果反悔不干,我俩就得成为这八个其中之一啊。”

“杨天宝!我告诉你,我这村长本来干得好好的,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本可以快快活活到死,若不是你这丫欠下赌债去勾引来了这什么鬼蛇仙,还怂恿我跟你一起干,我现在能沦落到这地步吗,我现在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我天天一闭眼就是那四个人的眼睛,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我看,好几次在睡梦中,那四双流血的眼睛就要把我活吃了!”

“唉呀,你在忍耐几天嘛!那金山银山就都是我俩的了,正所谓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要发财那就得舍得下胆子!我的好兄弟,你想想看,你若是有了那些金银,莫说是区区一辈子,就连你的后世子孙都得感谢你啊,这栽树造荫的功德你不做,那谁来做。”

“谁爱做谁做,我死了就死了,哪还有功夫管什么后人不后人,他们活得好不好跟我有啥关系!”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那蛇妖哪能轻易放过我俩,还是咬咬牙把活干好吧。”

“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来吧,把人扛进来吧,干完这一单就差三人了,你我也就可以解放了!”

“但愿吧。”

说完,庙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神龛后的周宪等人将此次谈话听得滴水不漏,其中最为诧异的当属舅舅,他悄声说道:“这杨华安狗娘养的,老子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他娘的居然就是凶手,怪不得想要隐瞒真相!”

“嘘!大哥,别说话,他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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