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砍了他们!”周宥正准备站起来,却被舅舅和父亲按着肩膀又蹲了下来。
“痴儿,杀人是犯法的!”舅舅道,“就算真要到动手的地步,这还有我和你爹呢,你一个娃儿把自己藏起来不比啥强。”
“宥儿听话,先不要轻举妄动。”
“谁!谁在哪里!”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
“唉呀!你大呼小叫干啥呢,都这个点了,那还会有人到这儿鬼地方来,咱们赶紧办完赶紧走吧!”门外的另一个声音道。
“我听见里边有动静!”
“那八成是老鼠,这破庙荒废这些年有几只耗子也正常,你不要大惊小怪地吓我好不好,我这村长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倒也是,人人皆知这鬼地方不太平,就算是神仙也不敢轻易踏足,看来,是我多虑了,华安兄,咱们开始吧。”
说完,门外的杨华安和杨天宝两人拖了一个木箱子进到庙堂正中的位置。从二人那精疲力尽的面庞看来,这木箱子里装的绝对是重物,当他们撬开木箱顶盖,一个精壮男子睡着般蜷缩在里边,很显然,这男子就是他二人答应要为所谓的蛇仙所寻找的猎物。
他二人将精壮男子抬出木箱,将他全身衣物脱掉,轻轻地安置在供桌上后,杨天宝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他端着一盆水进来,那水里泡着柚子叶,水底沉着几枚银钱。杨华安点了一盏檀香,置于供桌下,等到檀香的香雾飘到供桌上、萦绕在精壮男子身上时,他俩开始用柚子叶沾水为这个待宰的羔羊擦拭着身体,清洗仪式完成后,再用红丝线系在精壮男子的手脚和脖子上,这一番操作皆被身在暗处的周宪等人收入眼中。
等到一切就绪,杨华安兄弟俩将一串银铃手链戴在手上,跳起了一种诡异的舞蹈,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唱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庙北面的墙上突然吹起了一阵大风,一瞬间,地上残留的符纸和枯叶、尘土等物被卷起,庙堂里一阵混乱,那风来得奇怪,明明墙身严严实实的没有任何破漏,却还是有风吹出,倒像是墙本身在吐出这风。
过了一会儿,风止住了,那墙上,隐隐显现出一块蛇鳞的影射且附着绿光,霎那间,一条裂缝凭空出现,裂缝里漏出更强烈的绿光——那俨然是来自地狱的力量。在绿光的加持下,整间庙堂被烘托得十分阴森恐怖,那裂缝正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边扩张,像是一条拉链被拉开了。杨华安二人见此,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用眼睛直视。
暮地,那放射出的绿光逐渐收缩,慢慢地聚成两颗圆圆的球状,从外轮廓看上去简直就和两个大灯笼一般,随着一个庞然大物从裂缝中走出,周宪才看清楚,那两颗绿灯笼居然就是蛇的眼睛。
那蛇拖着沉重的躯体从裂缝中缓缓爬进庙堂,而那道裂缝在它完全进入到庙堂里后也马上消失了。这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全身覆盖着水晶般质地的鳞片,整体呈暗青色。它的眼角处已经长出了坚硬的短触角,由此不难猜测出其道行不浅,它的头立起来刚好顶到庙屋顶的瓦片,那硕大的鼻孔一呼一吸间无不影响着周围的气流。
这场面是周宪一行人等前所未见的,他们虽在暗处,但心里的恐慌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让他们站在蛇妖面前,其中表现最为严重的当属阿杰,按理来说这个男孩从小在农村长大,乡野怪谈也听了不少,加之农村怪事发生的频率要比城市里多,对于此类情况,他的心里承受力也应该要强一些,至少也应该比周宥强吧,但事实并非如此。只见他牙齿抖得厉害,冷汗打湿了衬衣,眼眶里全是恐惧的泪水,四肢没了力气,连镰刀都握不住了,得亏这会儿他浑身哆嗦,所以才没法站起来向门口跑去。
舅舅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情况不佳,他便强忍着恐惧,不断地用手抚摸阿杰的脊背,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一些安慰的话。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周宥这位年纪最小的孩子居然表现出了和他年龄不符的状态,他眼盯着这蛇妖,脑海中回想起了昔日梦中的老仙人,他猜测出,原来老仙者的目的是为了要引导他来到此地铲除蛇妖,秉着既承受于天,岂可有临阵脱逃之举的心理,他很快便将自己代入到了神话传说中斩妖武士的角色,临危不乱是基础素质。
“蛇仙大人,小人已将人带来洗净,还请大人用膳。”杨天宝说道。
“嗯!你们二人倒是勤勤恳恳,这些日子我的功力长进了不少,你俩功不可没,我再想想该用什么方式奖励你们呢。”蛇妖以一种嘶哑的语气说道,像是一个男人喉咙发炎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小的们能为大人效力已是三生有幸,哪敢奢望什么奖励呢。”
“不!我总不见得要占两个凡人的便宜吧,放心,只要你哥俩表现得好,继续给我找精壮男子,除了当初答应过你们的黄金外,我还会考虑收你们做我的弟子,咱们一起修炼,享长生不老!”
蛇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居然扑了空,杨天宝哥俩固然贪图钱财,甚至不惜为此杀人放火,但在他们看来,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好过做一个只手遮天的妖,并非他们不想长生不老、法力无边,而是考虑到修炼过程并非易事,那道阻且长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数以万计的年岁那般熬下来还不一定会得道,与其到等千百年后的南柯梦醒,还不如快快活活地潇洒几十年。
“蛇仙大人,我兄弟二人天性愚钝,实在没脸做您的弟子,以免日后闹出笑话,丢了您的脸面。”
“是是是,蛇仙大人,我们就是一对草包,啥也不会,啥也不能,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玩,我俩做做狗腿可以,做您的徒弟实在是不行啊!”杨华安一如既往地害怕蛇妖,说话时不仅不敢看它,甚至连语气都在发抖。
“哼!真是不识抬举,难怪是肉眼凡胎,孰轻孰重的你俩也没法掂量,罢了,想做我的弟子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但能有你俩这般福气的却没有几个,你俩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后有你们后悔的。”蛇妖为两个凡人感到悲哀。
“是是是,我俩本就福薄,能遇上大人已是耗尽了全部的运气,哪敢还奢望更多。”
说话间,只见蛇妖把鼻子放低了些,在空气中不断摸索,时不时还吐出长长的血红色蛇信子来,像是嗅到了什么可疑气息要把他揪出来。此举令杨天宝哥俩感到疑惑,他俩面面相觑,还以为蛇妖即将妖性大发,吃了他俩,为此哆嗦个不停。
马上,这哥俩的疑虑就被打消了,只见蛇妖嗅了一通后,眨巴着眼睛,面带满意地笑了,它说道:“看来,你哥俩已经提前完成了任务,除了面上这一个人,竟还偷偷藏了四个,可是故意不让我知道,好给我个惊喜啊,简直是调皮。”
蛇妖此话一出,周宥四人皆感到不安,尤其是阿杰,所幸直接哭了出来,尽管他爹爹尽量堵住他的嘴,却还是被蛇妖及杨天宝二人听到了。
“是谁在哪儿,还不快滚出来!”杨天宝呵斥道。
“不许对我的食物这般无礼!要有礼貌地将他们请出来!”蛇妖说道。
“正在周宪等人不为所动之际,周宥拿着镰刀从阴影里杀出,他嘴里喊着:“你这个危害人间的妖物,我要除了你!”
周宥架势凶猛,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那坚毅的表情宣誓着内心对一切罪恶的不可容忍。但在英雄变成神话之前,总是容易摔跟头,蛇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皮,轻轻吹了一口气,周宥便感到了一阵龙卷风般的力量向自己席卷而来,下一秒,周宥就被那风裹挟着,重重地摔在他原本蹲着的地方。
“宥儿!”见周宥受此重击,周宪顾不得自身安全,他舍弃自己的掩护地朝周宥所在的地方跑来,他抱起周宥,“宥儿,你别吓我,你快醒醒!”经过一阵摇晃后,周宥缓缓睁开了眼。
“哟!这位看起来更是可口呢,就拿你做餐前甜点吧!”蛇妖说着就用自己的尾巴将周宪裹住,高高抬起来送到自己的嘴边,它露出长长的闪着寒光的獠牙,那锋利程度不亚于舅舅准备的镰刀。
眼看着周宪下一秒就要丧命于蛇妖口中,舅舅立马冲了出来,对准那蛇妖的眼睛用力挥去自己手中的镰刀,由于舅舅长年打猎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本领,所以蛇妖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打到了眼睛,可能是蛇妖有妖法护体,那镰刀接触到蛇妖眼球时,并未伤到它分毫,而是直直的掉了下来,这一下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救下了周宪一命。
蛇妖被激怒了,它丢下了周宪,转而吊起了舅舅,一旁的杨天宝二人见此画面,不禁幸灾乐祸道:“陈大山,你小子平日里老爱跟我俩作对,如今你还能拿出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昂的臭脸来吗。”
阿杰眼瞅着自己的爹爹即将命丧于此,他再也无法顾及内心的恐惧了,只见他也拿着镰刀从暗处冲出,对着蛇妖用力一挥,他本希望自己也能像爹爹那般打中蛇妖的眼睛好以此救下爹爹,可奈何自己没有爹爹那般本领,于是他的暗器落了空,没有打到蛇妖任何地方,而是跃过蛇妖有力地插在了杨华安的肩膀上,杨华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打得连连哀嚎。
周宥因为受到一击重创此刻意识还未完全恢复,而周宪由于从蛇尾上掉下来,脚受了伤无法移动,所以此刻,没有人能够及时将舅舅从蛇口中救下来,那蛇妖凶猛地一口咬在了舅舅的脖子上,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滴下的血掉落在供桌上躺着的精壮男子的额头上,只见他紧闭着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爹爹!”阿杰撕心裂肺地喊着,这一喉咙,让周宥完全醒悟过来了。他目睹了舅舅的惨死,心中那股愤怒瞬间将他淹没,他失去了意识,任由愤怒支配。
“啊!”周宥肩上的莲花闪烁着强烈的金光,那莲花正源源不断地将能量输送至他身上每条经脉,此刻的他,双眼早已不是人类的模样,眼眶里看不见了瞳孔和眼白,只留下如神那般炙热的金色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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