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音:“……”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情郎?裴彻那张冷酷的阎王脸瞬间在她脑海里闪过,恶心得她又干呕了一下。
“呸呸呸!” 老渔夫看她反应,赶紧改口,“瞧我这破嘴!不是情郎…那就是仇家?被人追杀了?”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一脸“我懂”的神秘。
“是不是欠了赌坊银子还不上?还是…偷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宝贝?”
他的目光在檀音湿透的、明显不是普通村姑能穿的细棉布衣服上扫了扫。
檀音简直无力吐槽。
这位老丈的想象力,不去茶楼说书真是屈才了。
她虚弱地摆摆手,随口胡诌:“老丈…误会了…我…我是山上玄灵观的道童,昨夜…昨夜道观遭了山匪…师父…师父他…”
想到清虚道长最后那惨烈的模样,巨大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杂着脸上的泥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哎哟!玄灵观?清虚道长那儿?”
老渔夫脸上的八卦之色瞬间褪去,换上了真切的同情和一丝敬畏。
“造孽啊!清虚道长可是好人呐!前年我老伴儿病得快不行了,就是他老人家给了一包草药吊住了命!山匪?这世道…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檀音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可怜见的丫头…别哭了别哭了,跟老头子回家,先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再泡下去非得冻死不可!”
不由分说,老渔夫费力地把浑身湿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檀音架了起来,半拖半抱地弄回了自己那艘停在岸边、破旧却还算结实的乌篷船上。
船篷里空间狭小,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老渔夫(自称姓陈)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最干净的一套旧棉袄棉裤(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汗味),又塞给檀音一块干布:“快换上!别嫌弃,老头子我洗过的!总比湿着强!”
檀音看着那身散发着复杂气味的“干净”衣服,内心是拒绝的。
但刺骨的寒冷让她别无选择,她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陈老丈,手忙脚乱地换上。
衣服又宽又大,袖子长得能扫地,裤腿挽了好几圈,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
“噗…” 陈老丈看她换好出来,没忍住笑出了声,“丫头,你这…挺有特色!”
檀音:“……”
她默默裹紧了散发着鱼腥味的旧棉袄,行吧,暖和就行,总比冻死强。
陈老丈麻利地升起一个小泥炉,架上瓦罐,舀了几瓢江水,又丢进去几条刚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的小杂鱼,撒了把粗盐。
很快,一股混合着鱼腥和烟火气的“鲜”味就弥漫了整个船篷。
“来,趁热喝点鱼汤,驱驱寒!咱穷苦人家,没啥好东西,将就着暖暖身子!” 陈老丈盛了一大碗奶白色的(主要是鱼鳞和杂质沉淀后)鱼汤,递给檀音。
檀音看着碗里漂浮的几片可疑鱼鳞和一根倔强挺立的水草,胃里一阵翻腾。
但看着陈老丈真诚热情的目光,以及自己空空如也、急需热食安抚的肠胃,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嗯…除了腥,还是腥。
但一股暖流,确实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好丫头!爽快!” 陈老丈乐呵呵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对了,丫头,你叫啥名儿?以后有啥打算?”
檀音放下碗,抹了抹嘴:“老丈叫我阿音就好,我…我想去京城。”
师父临终的嘱托在耳边回响。
“京城?好地方啊!” 陈老丈眼睛一亮。
“巧了!老头子我过两天正好要去京城码头送一趟鱼!顺路捎你一程!不过…”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这船小,路上吃喝…得委屈丫头你了,咱就靠这江里的鱼对付对付?”
“不委屈!老丈肯带我,阿音感激不尽!” 檀音连忙道谢。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就在这时,船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似乎停在了岸边不远处。
紧接着,一个洪亮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官家特有的颐指气使:
“奉靖渊王令!搜捕玄灵观妖道余孽!悬赏白银百两!有窝藏者,同罪论处!都出来!接受盘查!”
檀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裴彻的人!这么快就追到江边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身体绷紧。
陈老丈脸色也变了变,低声啐了一口:“呸!又是这帮官老爷!整天扰民!”
他示意檀音别出声,自己撩开船篷一角,探出头去,脸上瞬间堆满了老实巴交、略带惶恐的谄笑:
“哎哟,军爷!军爷辛苦!小老儿打鱼的,刚靠岸歇会儿!您看这…就我老头子一个,哪有什么妖道啊?妖道长啥样咱都没见过!”
一个穿着皮甲、腰挎钢刀的军官不耐烦地走到船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狭窄的船舱。
他的视线掠过缩在角落、穿着宽大破棉袄、头发乱糟糟沾着水草、脸上还蹭着泥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檀音,皱了皱眉:
“那丫头是谁?”
“哦!这是我家远房侄女!” 陈老丈反应极快,一脸苦相,“命苦啊!爹娘都没了,老家遭了灾,来投奔我这没用的老叔!这不,刚接到人,还没顾上拾掇呢!脏兮兮的,让军爷见笑了!” 说着还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
军官看着檀音那副,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邋遢模样,又看看船舱里简陋得一眼望到底的陈设,实在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他嫌恶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都老实点!看到可疑的人立刻上报!要是知情不报,哼哼…”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鞘,威胁意味十足。
“是是是!军爷放心!小老儿明白!明白!” 陈老丈点头哈腰,目送着那群官兵骂骂咧咧地策马离开,去搜查下一艘船。
直到马蹄声彻底远去,陈老丈才松了口气,放下帘子,拍拍胸口:“吓死老头子我了!这帮煞星,总算走了!”
他看向檀音,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凝重,“丫头,刚才那些官爷口中的‘妖道余孽’…不会就是你吧?靖渊王亲自下的令…你到底惹了多大麻烦?”
檀音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道:“老丈…我师父是好人,玄灵观不是邪道,是有人…要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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