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板，这批货，您再给掌掌眼？”
油腻的汗珠，顺着古玩市场“淘真居”老板王胖子的额角滑落。
他搓着手，满脸堆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高震南，
二十有六，
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鬼市串子”。
靠着祖传的一点眼力劲和一张巧嘴，
在潘家园这片卧虎藏龙的地界，勉强混口饭吃。
他继承了爷爷留下的小铺子“震古斋”。
可惜生意寡淡，眼看就要交不起下个月的租金。
“王老板，你这批货……怎么说呢，‘一眼假’的居多啊。”
高震南拿起一个号称“明代青花”的瓷瓶，
指尖轻轻一搭，
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
和他预想中老物件那种温润干燥的手感截然不同。
他心里门儿清，这又是景德镇新出炉的高仿。
王胖子也不尴尬，嘿嘿一笑：
“高老弟好眼力！不过，这里头，可真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您再仔细瞧瞧？”
高震南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在一堆新仿品里扒拉。
突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蒙尘的木匣子吸引。
匣子是普通的樟木，但上面隐约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气息。
“这是什么？”
他指着匣子问。
王胖子一愣，随即拍了下脑门：
“哦，这个啊，收老宅子时顺手捎带的，据说是前清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梳妆匣，里面有面铜镜，不值钱，高老弟要是喜欢，添个五十块，就当搭头送你了。”
高震南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木匣。
匣内铺着暗红色的绸缎，早已朽坏不堪。
一面巴掌大小的菱花铜镜，静静躺在其中。
镜面布满铜锈，模糊不清，但入手却沉甸甸的。
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透着一股古朴沧桑。
就在他拿起铜镜仔细端详时，不知怎的，手指被镜缘一道锋利的铜锈划破。
一滴鲜血，“啪嗒”滴落在模糊的镜面上。
“嘶——”
高震南吃痛，下意识想甩开铜镜。
然而，就在鲜血接触镜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滴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迅速在镜面上游走。
所过之处，铜锈竟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光可鉴人的镜面。
但那镜面并非映照出高震南的脸，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连接着某个未知的深渊。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铜镜中喷薄而出。
瞬间席卷了整个“淘真居”！
原本喧闹的市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变得呆滞，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摊贩、顾客，全都保持着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高震南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扔掉铜镜，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焊在了上面，根本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看到镜面那片漆黑中，缓缓浮现出一张惨白浮肿的女人脸！
女人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面容。
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无比地盯着高震南。
她的嘴唇青紫，微微张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啊——！”
高震南终于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竟也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阴冷的力量拖拽，要将他吸入镜中，那个可怖的世界。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额头眉心处突然一阵灼热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紧接着，他那双被近视眼镜遮挡的眼睛，视野猛地一变！
原本凝固的世界，在他眼中恢复了流动，但却多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王胖子身上，那些摊贩身上，甚至那些“古董”上，都缭绕着或浓或淡的各色气雾。
而那面铜镜，此刻在他眼中，正疯狂地喷涌着一股浓如墨汁的黑气。
黑气中，那个女人的脸庞愈发清晰，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怨念。
“滚开！”
高震南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另一只手，狠狠砸向握着铜镜的手腕。
“咔嚓！”
手腕传来剧痛，铜镜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镜面朝下。
几乎在同时，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和女人的脸庞消失了。
周围的喧嚣声重新涌入耳中。
王胖子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高震南：
“高老弟，你……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高震南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惊恐地看着地上的铜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幻觉？
可手腕的剧痛和指尖的伤口，以及眉心残留的灼热感，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更诡异的是，当他再次看向王胖子时，他清楚地看到王胖子头顶萦绕着一团淡淡的灰气。
而他摊位上那些新仿的瓷器，则散发着刺眼的白光。
唯有几件不起眼的旧物，透着温润的黄芒或淡青色的光晕。
他的眼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获得了某种……能力？
……
高震南浑浑噩噩地回了“震古斋”。
关上铺门，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那面铜镜，那个女鬼，还有自己眼睛的变化……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颤抖着举起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道被铜锈划破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但眉心的灼热感，以及眼中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却无比真实。
他尝试着看向屋内的摆设。
老旧的柜台散发着淡淡的黄光，显然有些年头；
墙角堆放的几件赝品瓷器，则闪烁着刺目的白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阴阳眼？”
高震南喃喃自语。
他想起爷爷还在世时，偶尔会跟他讲些神神叨叨的故事。
说什么万物有灵，气运流转，只是凡人肉眼难辨。
难道，那滴血激活了铜镜，也激活了他潜藏的某种天赋？
他试着集中精神，看向窗外。
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头顶都漂浮着不同颜色的气团，有红有黄，有灰有黑，浓淡不一。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些气团似乎与人的情绪、健康乃至运势相关。
红色代表喜庆或精力旺盛，黄色偏向平和富足，灰色则显得颓靡低落，而黑色……
他看到一个面色晦暗的老人走过，头顶便笼罩着一团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气，带着不祥的死寂。
高震南打了个寒颤，连忙移开目光。
这种能力，太过诡异，也太过……令人不安。
就在这时，“咚咚咚”，铺门被敲响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