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手中那支强光手电筒,此刻却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原本刺眼的白光变得昏黄暗淡,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虚弱地笼罩在谢魁僵直的身体上。
光晕之下,谢魁的身体停止了那骇人的抽搐,扭曲的面部肌肉也松弛下来,恢复了原本的轮廓。但——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毫无生气!嘴唇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墨汁般的深黑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呆滞,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就这么直勾勾地、死死地……锁定了前方!
他的目光穿透昏黄的光晕,像两枚冰冷的钉子,牢牢钉在了……三个女生中间,脸色煞白的刘艳身上!
仅仅是被这样毫无感情、如同死物的目光凝视,就足以让人脊背发凉。但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燕……子……”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从谢魁那墨黑的嘴唇里幽幽地飘了出来!
“啊——!”刘艳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腿一软就要瘫倒!幸好旁边的蒋艳和张群死死架住了她,才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熊猫……是熊猫的声音!”刘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极致的惊恐,指着僵立的谢魁,“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刚才我就觉得那声音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现在刘艳一确认,我和李海波瞬间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炸开的恐惧!
“熊猫来了!”我们俩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嘶哑!
“呜……”三个女生彻底崩溃了,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洞穴里响起,抱在一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和海波也顾不上别的,立刻冲到她们身边,五个人紧紧缩成一团,像被猛兽逼到绝境的小兽,惊惶地盯着那个被“占据”的躯体。
李海波强撑着最后一点胆气,声音发颤地对着谢魁喊道:“大……大头!别……别他妈装了!我知道……知道是你!快醒醒!”他试图用虚张声势来驱散恐惧。
然而,回应他的,是那个干涩、冰冷、绝非谢魁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硬生生挤出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我……听……到……你……们……在……叫……我……所……以……我……才……来……这……的……”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刘艳听得浑身剧震,牙齿咯咯作响:“没……没错!就是他!就是熊猫说话的声音!一点都没变!”她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本能疯狂地催促我:跑!立刻!马上!撒腿就跑!可看着身边三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生,还有那个被“东西”占据的兄弟……男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死死拽住了我的脚后跟。要是没有她们……我肯定比波仔跑得快一百倍!
“呜……真的是熊猫的鬼魂来了……谢魁……谢魁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救救他!”张群死死抓着刘艳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带着哭腔。生死关头,她还能惦记着谢魁,这份情谊,倒也没辜负当年大头为她挨的那顿揍。
海波听完刘艳的确认和张群的哭求,又听到那非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拿着手电筒的手抖得像筛糠,昏黄的光柱在谢魁身上和地面之间疯狂乱晃。他猛地转向我,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求助:“廷哥!廷哥!你不是……不是跟你家老爷子学了点道行吗?!快!快想想怎么搞啊!救救大头!”
我他妈……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那黑暗深处!刚才要不是他死命拱火,能闹成这样?!现在想起我来了?!可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朱砂?没有!桃木剑?没有!连根狗毛都没有!老爷子教的那些皮毛,对付个小儿“半天”都够呛,眼前这被怨魂附体的阵仗,完全是另一个次元的恐怖!我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学过的口诀、法子,全是些风水堪舆、驱点小祟的玩意儿,面对这种“硬茬”,屁用没有!
“燕……子……啊……”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哀怨和……怨毒!“我……回……不……去……回……不……去……啊……” 伴随着这令人牙酸的呓语,谢魁那僵直的身体,竟然开始动了!
不是正常的行走!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又像是关节生了锈,以一种极其僵硬、拖沓的姿态,一步……一步……沉重地朝着我们缩成一团的方向挪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发出“嚓……嚓……”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洞穴里如同催命的鼓点!而他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像毒蛇一样,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刘艳身上!
“你……带……我……回……去……我……要……找……那……对……不……要……脸……的……我……要……他……们……都……跟……我……一……起……死……燕……子……燕……子……你……带……我……回……去……”
那怨毒的、如同诅咒般的低语,伴随着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像冰锥一样刺进每个人的骨髓!
“啊——!”三个女生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蒋艳在极度的恐惧中,下意识地一把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我们五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恐惧绳索捆住,眼睁睁看着那索命的“东西”一步步逼近,大脑一片空白!
我手忙脚乱地去按自己手里的手电筒开关——该死!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按都不亮!像是里面的电池瞬间被抽干了!而海波手里那唯一的光源,那昏黄的光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急剧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彻底熄灭!光线范围急剧收缩,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一步的方寸之地!
完了!彻底完了!
洞穴深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旦唯一的光源熄灭,在这迷宫般的洞穴里,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更别提还有一个被怨鬼附体、步步紧逼的“谢魁”!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波脚下那个巨大的黑色旅行袋,在即将熄灭的昏黄光线下,突兀地撞进了我的视线!
炮仗!那卷红纸包着的炮仗!
一个近乎绝望的念头像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波仔!包!炮仗!快!把炮仗拿出来!点着它!”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海波此刻也豁出去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扑到地上的,手忙脚乱地拉开旅行袋拉链,在昏暗的光线下疯狂地摸索!谢魁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嚓……嚓……”声如同踩在我们的心脏上!
“找到了!”海波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吼叫,猛地从包里拽出那卷沉甸甸的炮仗!他哆嗦着掏出打火机,“啪嗒!啪嗒!”连打了好几下,火苗才颤巍巍地冒出来!
昏黄的光线下,谢魁那张惨白墨唇、死气沉沉的脸,离我们只有不到五米了!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快点火!”我目眦欲裂!
海波几乎是闭着眼睛,把打火机的火苗怼向了炮仗的引信!
嗤——!
引信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和呛人的硝烟味!
“扔!扔过去!”我吼道。
海波已经被恐惧攫住了所有理智,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方向,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尖叫着把那嗤嗤作响、火星四溅的炮仗卷,朝着步步逼近的谢魁……狠狠地砸了过去!
炮仗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谢魁僵硬拖沓的脚边!
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惊雷在密闭的洞穴中炸开!无数细碎的火光和红纸碎片疯狂喷射、四散飞溅!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浓得化不开!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让人瞬间失聪!眼前只剩下爆炸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强光震得头晕目眩,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蹲下身体。浓烟呛得人剧烈咳嗽,眼泪直流。
混乱中,我手里的手电筒,还有海波那支原本即将熄灭的手电筒,竟然“啪嗒”一声,重新亮了起来!两道刺眼的光柱穿透翻滚的硝烟!
“咳咳咳……操!谁他娘的……咳咳……在洞里放***啊?!”一个熟悉又带着巨大困惑和愤怒的声音,从浓烟深处传了出来!
是谢魁!是大头自己的声音!
“大头?!是你吗?!”我强忍着咳嗽和耳鸣,惊喜交加地大喊。
浓烟中,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正是谢魁!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力揉着眼睛,脸上、手臂上、衣服上全是黑乎乎的硝烟痕迹,头发被炸得像鸡窝,还冒着缕缕青烟,衣服被炸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焦黑的棉花。
“不是我是谁?!咳咳咳……尼玛……呛死老子了……谁干的?!在洞里放鞭炮?!想炸死我啊?!”他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身上的灰烬和炮仗碎屑,吐着嘴里的黑灰,走到了我们跟前。虽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带着熟悉的恼怒和不解,嘴唇的墨黑色也褪去了,只剩下被烟熏的痕迹。
“你是……谢魁?”张群惊魂未定,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确定。
“废话!当然是我!刚才怎么回事?你们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就放炮了?”大头抹了一把脸,结果越抹越黑,疑惑地看着我们几个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样子。
海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大头眼前晃了晃:“你……你真是大头?不是……别的什么?”
“滚蛋!”大头没好气地一把拍开海波的手,“是我是我是我!如假包换!你们中邪了?”
“那……那你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一点都不记得了?”海波追问道,心有余悸。
“刚刚?”大头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脸上露出茫然,“我就记得……我在做法招魂,喊了那一声‘来哟’之后……不知道你们谁突然松开了手……然后……眼前就他妈一黑!整个人……就像……就像飘在了半空中!轻飘飘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周围啥也看不见,啥也听不见……就感觉……特别冷……特别空……然后……就听到一阵能把耳朵震聋的炮仗响……接着就掉下来了……呛得要死!就这些了!”他描述的感觉,充满了失重和虚无的诡异感。
我看了看惊魂未定的众人,又警惕地扫了一眼洞穴深处翻滚的浓烟,当机立断:“走!带上东西!先出去再说!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我们如同惊弓之鸟,抓起地上散落的背包(幸好炮仗已经炸完),互相搀扶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那狭窄的入口通道,重新回到了外面刺眼的阳光下。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洞穴里的阴寒,但心头的寒意却久久不散。我们瘫坐在洞口的空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
“刚才……洞里到底怎么了?”大头灌了几口水,抹着嘴,依旧一脸困惑和心有余悸,“你们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洞里他“变身”后发生的一切,包括那诡异的声音、僵硬的步伐、怨毒的呓语,以及最后炮仗救命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大头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混着脸上的黑灰,留下几道滑稽的痕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脸,喃喃道:“我操……真……真被‘上身’了?熊猫……他……他真来了?还……还说话了?”他看向刘艳,眼神复杂。
海波也凑过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妈的,吓死老子了……不过,好在我准备了炮仗!”他想起这个,又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
大头一脸茫然:“你准备了炮仗干啥用?”
海波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得意,“嘿嘿,老子有先见之明!早就听说炮仗能驱邪避秽!特意准备的!怎么样?关键时候救了你狗命吧!不然你今天真得交代在里面给熊猫当替身了!”
“放屁!你他妈差点炸死我!”大头想起自己差点被炸成筛子,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又要踹海波。
就在两人又要闹腾起来的时候——
“刘艳!刘艳!你怎么了?!”蒋艳惊恐的叫声猛地响起!
我们三个男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刘艳不知何时已经瘫软在地,脸色比在洞里时还要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陷入了一种昏厥状态!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她左手小臂的衣袖被蹭上去了一截,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淤青手印!
那手印的形状扭曲而用力,五指深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仿佛是被一只冰冷僵硬的手,在极度怨恨中死死攥住留下的烙印!
瞬间,我和海波的目光在空中猛地碰撞!
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同时钻进了我们的脑海!
“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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