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外鞭炮炸响,震得柳梦曦耳膜发痛。
她坐在轿中,指尖紧紧攥着袖口绣的并蒂莲,那针脚细密,却勒得掌心生疼。凤冠压得脖颈酸涩,霞帔垂落如铅,沉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姐,快到了。”轿外传来嬷嬷的声音,透着几分催促和急切。
柳梦曦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昨夜的事在脑海中翻涌不去——那封藏在姐姐妆匣夹层里的密信,字迹娟秀,却句句诛心:
“……南宫羽病重将亡,婚约不可久拖,若梦雨拒嫁,便以庶女代之。”
她原以为是柳府为攀权贵而仓促定下的亲事,没想到竟是早有算计。
她本不该是这顶红轿中的新娘。
可如今,她只能是。
花轿忽地一停,帘子被掀开,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晃得她眼眶发热。
鼓乐声骤然拔高,人群喧哗,礼官高喊:“吉时已到,迎世子妃入府——”
她被人搀扶着走下轿,踏上青石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恭喜夫人。”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冷淡。
柳梦曦猛地抬头,只见一名男子立于朱门之下,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眉目清朗,却带着几分疏离与审视。
她认得他。
南宫羽,镇南王世子,她的夫君。
她张了张口,刚想开口行礼,却被他抬手打断。
“不必多礼。”他淡淡道,“你不是柳梦雨。”
柳梦曦心头一颤,手指微微蜷起。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南宫羽已转身迈步向前,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
花厅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影子交错。
南宫羽端坐主位,手中握着一封书信,目光幽深。
“柳梦曦。”他唤她名字,语气平静无波,“你说,为何要替嫁?”
柳梦曦跪在蒲团上,脊背挺直,声音轻柔却坚定:“家父命我代嫁,是为了保全柳府。”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反问,眼神里藏着探究。
她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你不恨?”
“恨有何用?”她抬起眼,眸光清澈如水,“既已成定局,便只能往前走。”
南宫羽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靠近,低声问道:“那你可知,柳梦雨为何不愿嫁我?”
柳梦曦抿紧嘴唇,心中已有答案,却不愿说出口。
“因为我病弱,命不久矣?”他替她说出后半句,语气竟带了几分自嘲。
她终于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世子并非真病。”
南宫羽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世子因何隐忍,但我知道,世子绝非表面那般虚弱。”她语气笃定,“否则,怎能在朝堂之争中活到现在?”
空气一时凝滞。
良久,南宫羽收回视线,重新坐下。
“好。”他忽然道,“既然你来了,那就留下吧。”
柳梦曦愣住:“世子不打算揭穿我?”
“揭穿你做什么?”他抬眸看她,“难道你想回柳府?”
她摇头。
“那就好。”他轻轻拂袖,“从今日起,你便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
她低头谢恩,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这一夜,她在新房独坐至深夜,窗外月色如水,洒落在地上,泛着冷光。
直到一道黑影悄然跃入窗棂。
柳梦曦猛然回头,只见南宫羽一身夜行衣,站在月下,神情晦暗不明。
“你怎么会……”她话未说完,已被他制止。
他走近几步,声音极低:“你昨日焚毁的那封信,是谁写的?”
柳梦曦瞳孔微缩。
“你怎么知道我烧过信?”
“因为那封信,原本该出现在柳老爷案头。”南宫羽目光如炬,“但现在,它不见了。”
她心头一跳,瞬间明白过来。
“你是说……有人想借此挑拨柳府与王府的关系?”
“不止如此。”南宫羽语气凝重,“那封信的内容,远比你以为的更危险。”
柳梦曦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信上不仅提到你的身份,还提及柳府与一位朝中大员的往来。”南宫羽顿了顿,声音低沉,“那位大人,已经死了。”
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死……了?”
“中毒身亡,死状诡异。”南宫羽看着她,“你可知,柳梦雨的表哥,正是那位大人的心腹。”
柳梦曦怔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那封密信最后的一句话:
“待世子亡故,柳家便可借势而起。”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踏入的,不只是婚姻,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她本只是个替身,却成了棋盘上的关键一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南宫羽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你不是她,所以我愿意给你机会。”
柳梦曦心头一震。
“可如果……我真的只是个替身呢?”
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我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夜风穿过窗棂,吹动帷帐,烛火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在黑暗中,她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真正的柳梦雨,早在三天前,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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