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柳梦曦独坐床沿，耳边还回响着南宫羽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因为真正的柳梦雨，早在三天前，就失踪了。”
她心头微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姐姐失踪？那封信……又究竟是谁留下的？
门外脚步声渐远，屋内重归寂静。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欲起身更衣，忽听得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丫鬟惊慌的低语。
“世子咳血了！快请太医——”
柳梦曦猛然站起，凤冠未摘，霞帔拖曳在地。她来不及多想，疾步推门而出。
外堂灯火通明，几名侍女围在榻前，神色惶然。南宫羽斜倚在软枕上，唇角一抹殷红，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无妨。”他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声音却虚弱至极，“不过是旧疾复发，不必惊慌。”
众丫鬟迟疑片刻，终是依言退下。柳梦曦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轻蹙。
这人……装病装得太逼真了。
她缓步上前，在他身边蹲下身，伸手搭上他的脉门。
南宫羽微微睁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妃这是要替为夫诊脉？”
“世子身子不适，妾身略懂医术，自当尽一份心。”她语气平静，手指却已察觉到异样。
脉象沉稳有力，毫无虚弱之态。她心中已有定论，面上却不露分毫。
“世子的脉象……”她收回手，垂眸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略有郁结，调养几日便可恢复。”
南宫羽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哦？王妃竟有如此本事。”
“不过略通皮毛罢了。”她抬头看他，眼神清亮，“倒是世子，为何要在洞房夜突然咳血？”
空气一滞。
南宫羽眯起眼，笑意敛去：“你果然聪慧。”
“我若不聪慧，怕是早就被人算计死了。”她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冷意，“世子装病多年，必有苦衷。而今我既入王府，便是您的妻。若无必要，妾身不愿与您虚与委蛇。”
南宫羽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你不怕我说谎？”
“怕。”她坦然承认，“但我更怕自己连真相都辨不清。”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齐齐轻笑出声。
“好。”南宫羽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既然你识破了，那我们不妨开诚布公。”
柳梦曦点头，缓缓掀起盖头。
烛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温婉动人，眉目如画。南宫羽目光微动，随即恢复淡然。
“你帮我继续装病。”他低声说道，“我会护你周全。”
“条件？”她问得直接。
“你助我稳住王府内务，对外维持夫妻和睦之态。”他说，“至于其他……随你心意。”
柳梦曦轻叹：“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那你答应了？”
她望着他，轻轻一笑：“世子既然愿意与我合作，我又怎会拒绝？”
南宫羽嘴角微扬，眼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暖意。
“明日便有人来探望。”他道，“你可准备好了？”
“自然。”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世子今日劳累，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
她转身欲走，却被他轻唤住。
“柳梦曦。”他低声唤她名字，“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世子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孱弱。”
说罢，她掀帘而去，留下一道纤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王府迎来第一批客人——镇南王遣来的嬷嬷和礼官，皆是老成持重之人，专程前来查验新妇是否合乎规矩。
柳梦曦早早梳妆完毕，端坐厅中，举止端庄，谈吐得体。嬷嬷们满意地点点头，私下议论纷纷。
“果真是大家闺秀，气度不凡。”
“难怪世子昨夜未曾传出不满。”
待嬷嬷们离去后，南宫羽方才从偏殿步入正厅，神色依旧虚弱，步伐却稳健。
“昨夜之事，辛苦你了。”他低声说道。
“不过是按你说的做罢了。”她端起茶盏递给他，“倒是你，演戏也该有个限度。”
“放心。”他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我只是不想让旁人看出破绽。”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她问。
“朝中局势未明，我尚不能轻举妄动。”他语气沉稳，“但你既然来了，或许能帮我看清一些事。”
她微微颔首：“王府内部，恐怕并不太平。”
“的确。”他目光微冷，“昨晚你离开后，有人潜入书房。”
她一怔：“查到了是谁？”
“还未。”他摇头，“但我已命人暗中调查。”
两人正说话间，忽闻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一名小厮匆匆跑进厅来，“府外来了一群官兵，说是奉旨查案，要搜查王府！”
南宫羽脸色一沉，柳梦曦亦皱起眉头。
“圣旨？”她低声问道。
“说是昨日那位大人暴毙，牵涉到柳家书信往来。”小厮喘着气，“兵部尚书亲自下令，要彻查此案。”
南宫羽与柳梦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南宫羽冷笑一声，“传话下去，本世子抱恙在身，不便迎接，由我亲自接待来使。”
“是。”小厮应声而去。
柳梦曦站在原地，心跳微微加快。她知道，这场棋局，已经开始转动。
而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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