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将兵符递到她掌心时，目光沉静如水，“军营那边，我安排好了。”
柳梦曦低头看着那枚冰冷的铜牌，指尖微微一颤。昨夜书房密谈后，镇南王已率军出征南疆，而南宫羽则留在京城坐镇。可谁也没想到，不过一日光景，前线便传来消息——军中已有数十名士兵染上怪病，伤口溃烂，神志不清。
“你打算让我去？”她抬眼看他。
“你最擅长医术。”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而且，这件事……恐怕与柳府有关。”
柳梦曦心头微震，想起那封染血密信：“南疆有变，速查内应。”
她缓缓点头，“我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出王府侧门。车内，柳梦曦换上了粗布衣裳，脸上抹了些灰土，看上去像极了民间游方郎中的随行弟子。
抵达军营已是傍晚。守卫果然盘问甚严，柳梦曦却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盖着太医院印章的文书，低声说道：“奉世子之命，前来协助诊治疫症。”
守卫翻看文书片刻，见印鉴无误，才放行入内。
军营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气。柳梦曦被带往军医帐，一路上只见士兵们面色发青、眼神涣散，不少人手臂上都有一道诡异的伤口，边缘泛黑，仿佛毒蛇啃噬过一般。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名士兵的伤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像是普通的刀伤，更像是某种虫毒所致。她轻轻按压伤口边缘，竟发现皮下隐隐有细小的蠕动感。
“这是……巫蛊？”
她心中一凛。
南疆巫蛊之术，以毒虫为媒，操控人心，甚至能致人于死地。若真是如此，这场所谓的“疫症”，恐怕只是个开始。
“姑娘看得如何？”一名年长军医在旁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柳梦曦抬头一笑，“尚需进一步确认，容我多观察几人。”
那军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深时分，柳梦曦独自坐在营帐中，手中握着几张草药清单，神色凝重。
她虽通晓医理，但南疆药材与中原不同，许多她听都没听过。更棘手的是，这些士兵的病症并非单一中毒，而是多种毒素混杂，若要解毒，必须先找出主因。
她咬了咬唇，决定连夜配制一份试探性的解毒方。
正当她研磨药材时，忽听得帐外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她警觉地起身，将药碗藏在袖中，掀帘而出。
林婉儿正站在不远处，一身素白锦裙，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姐姐好本事，竟能混进军营。”她嘴角轻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柳梦曦淡淡一笑，“妹妹来此，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林婉儿缓步走近，声音温柔似水，“只是听说姐姐正在研制新药，特地来瞧瞧。”
话音未落，她忽然伸手端起桌上尚未完成的药汁，凑近鼻尖轻嗅，随即笑得更深：“好香啊，不知道喝了会不会死人呢？”
柳梦曦瞳孔微缩，面上却依旧平静，“妹妹说笑了。”
林婉儿却不退让，竟举杯欲饮。
柳梦曦心头一紧，正欲阻拦，忽听得身后一声冷喝：“住手！”
南宫羽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前，一身玄衣，神情冷峻。
林婉儿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世子来得好快。”
南宫羽大步走进，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药碗，又看向柳梦曦，“怎么回事？”
“她在药里下了毒。”柳梦曦低声道。
南宫羽眉峰一蹙，伸手接过药碗，略一嗅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好一个林家小姐。”他语气森然，“竟敢在此刻动手脚。”
林婉儿却毫不慌乱，“我只是想看看，姐姐到底有多聪明罢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将药碗倾倒在自己袖口，随即倒退几步，朝帐外喊道：“来人！世子妃私自带毒入营，意图加害将士！”
外面立刻冲进来几名士兵，将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梦曦心中一沉，若真被扣上这个罪名，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连累整个王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宫羽却忽然仰头一口将药汁饮尽。
众人皆惊。
“你——”林婉儿瞪大双眼。
南宫羽放下空碗，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仍站得笔直，“药中确有毒，但毒性不烈，显然是为了测试反应。”
他转头看向柳梦曦，目光幽深，“你继续你的事，我会处理这里。”
林婉儿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南宫羽挥了挥手，几名亲信侍卫上前将林婉儿押下。
待帐内恢复安静，柳梦曦才低声问道：“你不该喝那药的。”
“但我必须让你安心做事。”他笑了笑，将一枚铜牌放入她掌心，“这是兵符，现在归你保管。”
柳梦曦怔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他望着她，眸光温柔，“或许，答案就在前方等着你。”
夜风穿帐而过，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眼角的一点红痕。
柳梦曦低头看着兵符，手指微微收紧。
这一夜，她重新调制药方，亲自煎煮，亲手喂给病重的士兵。药效很快显现，有人开始清醒，有人伤口不再恶化。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她的身份，也不再只是王府中那个任人摆布的庶女。
翌日清晨，她走出营帐，阳光洒在肩头，温暖而不灼人。
远处，南宫羽正站在马边等她。
她走过去，轻声问：“你还好吗？”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只要你在，我就没事。”
风拂过草地，带来远方南疆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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