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的宠物?一只被豢养在黄金牢笼里的金丝雀?用自由和屈辱,去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一股浓烈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大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绝不!
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在眼前晃动,那些未解的谜团,那些肮脏的阴谋……她如果就此屈服,成了沈砚笼中的玩物,那这一切都将石沉大海!林家将永远背负着污名!爸爸……爸爸的冤屈谁来洗刷?
愤怒和不甘像野火一样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嘶吼出来。
然而,就在她眼中那点倔强的火星即将燎原的刹那,沈砚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微微眯了一下。
没有言语。
仅仅是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压下!那是久居上位、生杀予夺所积累的恐怖气场,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反抗?代价你承受不起。你,没有选择。
林晚秋身体猛地一颤,那刚刚燃起的火焰,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扑灭,只余下几缕呛人的青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弯折了一瞬,又立刻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强行绷住,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周围的空气死寂得可怕。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那些看客的脸上,恐惧早已被一种更加赤裸的、看好戏般的兴奋所取代。
看啊,昔日高高在上的林家公主,终究要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低下她那骄傲的头颅!
沈砚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懒得再施舍一个眼神。
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动,那支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便如同一个无情的判决,轻飘飘地、却又带着千钧重量,落在了林晚秋跪着的、被泥水浸透的膝盖前方的地面上。
笔尖在浑浊的水洼里点开一圈涟漪,像投入她死水般心湖的一颗巨石。
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同样印着寰宇资本暗纹LOGO的浅灰色文件,被沈砚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黑衣助理,无声地放在那支钢笔旁边。
“签。”
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一个字。冷硬,简短,不容置疑。如同最终审判的锤音落下。
林晚秋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份文件和那支钢笔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砸在文件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那只曾经弹奏昂贵钢琴、翻阅金融报表的手,此刻沾满了泥污,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冻疮。
手指因为寒冷和内心的巨大冲突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抓住了那支冰冷的钢笔。笔身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然后,她的另一只手,颤抖得更厉害地,一点点掀开了那份文件的封面。
“契约情人协议”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眼底。
条款冰冷而详尽,如同将她一层层剥光、钉上耻辱柱的刑具。三年期限。绝对服从。人身自由受限。社交活动需报备……
字字句句,都在宣告她将彻底失去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所有权利。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憋住。不能哭!林晚秋,你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哭!那只会让他更加轻贱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雨水和泥土腥味的冰冷空气呛入肺腑。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刺目的条款,视线直接落到签名栏那一片刺目的空白上。
钢笔的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剧烈地颤抖着,墨水滴落,在签名栏旁边晕开一小团丑陋的墨迹。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雨幕的死寂!
林晚秋猛地抬头!
只见一辆失控的黑色面包车,如同脱缰的疯兽,正以惊人的速度,歪歪扭扭地冲破雨幕,朝着墓园入口这个方向,朝着她跪着的这个地方,疯狂地冲撞过来!
速度太快了!那巨大的车头在雨帘中急速放大,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势!
“啊——!”
周围瞬间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一样四散奔逃!
林晚秋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大脑一片空白!躲?根本来不及!那车是冲着她来的!一种濒死的、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那狰狞的车头距离她不足三米,死亡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
林晚秋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轻飘飘的破布娃娃,被那只手狠狠地、粗暴地向后一拽!
天旋地转!
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后摔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失控的面包车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了林晚秋刚才跪着的位置后方——沈砚那辆线条冷硬、如同堡垒般的黑色库里南车尾上!金属扭曲、玻璃爆裂的刺耳声音令人牙酸!
破碎的玻璃渣和车体碎片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
林晚秋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后摔倒,后背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的青石板上,痛得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然而,预想中被车辆碾碎的剧痛并未传来。
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地向上看去。
沈砚就站在她刚才的位置前方一步之遥。他依旧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身形挺拔如松,纹丝未动。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足以致命的撞击,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粒尘埃。
飞溅的泥水和细小的碎片溅到他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脚上,留下几点污痕。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射向那辆撞得车头凹陷、冒着白烟的面包车。
面包车驾驶座上,一个满脸惊恐、浑身酒气的司机,正瘫软在安全气囊里,显然已经吓傻了。
“酒驾?”沈砚身后的黑衣助理上前一步,声音同样冰冷,带着审视。
“拖走。处理干净。”沈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司机身上停留超过一秒,便重新落回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林晚秋身上。
林晚秋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浑身瘫软,大脑一片混沌。刚才……刚才如果不是他……她不敢想那后果。
沈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了然。
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连活命的资格都没有。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依旧掉落在泥水里的钢笔和那份被雨水打湿的文件。
“签。” 还是那个字。冰冷,强硬。在经历了生死一瞬后,这个字更像是一道无可违抗的神谕。
林晚秋躺在地上,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她的脸。
她看着沈砚那张在雨幕和黑伞阴影下显得更加冷酷莫测的脸,又看向那支躺在泥水里的钢笔。
最后一丝抵抗的力气,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彻底消散了。
她艰难地动了动,忍着浑身的剧痛,一点点撑起身体。泥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淌。
她伸出手,这一次,手不再剧烈地颤抖。她捡起了那支冰冷的钢笔,拔掉笔帽。
然后,她几乎是爬着,挪到了那份被雨水浸透、变得有些模糊的文件前。
没有再看任何条款。
她沾满泥污的手指死死攥着笔杆,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在那片象征着屈辱与交易的空白处,一笔一划,极其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秋。
墨水在湿透的纸张上迅速晕染开,三个字显得格外沉重、扭曲,像三道狰狞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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