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时间仿佛在卡恩炮口凝聚的毁灭性能量前冻结。刺目的探照灯光如同实质的牢笼，将苏澈、罗影以及那台兀自嗡鸣、倔强散发着光明的发电机死死钉在原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机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硝烟的死亡气息。
卡恩覆盖式头盔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恶鬼的凝视，冰冷地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发电机核心那跳跃的蓝白色电弧上。那光芒，在卡恩绝对秩序的黑暗世界里，是最大的亵渎和叛乱源头。
“锈带区的垃圾，不配拥有光。”机械合成的冰冷声音毫无波澜，巨大的炮管开始充能，低沉的嗡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洞穴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苏澈的血液几乎凝固。图鉴系统疯狂报警：【高能武器锁定！威胁等级：致命！】。他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死死盯住卡恩那身厚重得令人绝望的机械装甲——系统曾提示过弱点！【机械脊柱依赖穹顶区特定频段信号】！但在这隔绝的洞穴深处，信号从何而来？如何干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卡恩指挥官！”罗影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她没有看那致命的炮口，反而上前一步，独眼直视卡恩头盔上的猩红目镜，脸上溅到的血渍在强光下如同诡异的图腾。“‘净化协议’的启动代码，需要能源部长的生物密钥二次确认。你在这里浪费能源摧毁一台破机器，耽误了‘方舟’的核心指令，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向卡恩最核心的指令优先级——维护地堡秩序，执行“方舟”意志。
卡恩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炮口充能的嗡鸣声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头盔下的猩红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高速处理这条信息。
就在这一瞬间，苏澈的图鉴系统再次闪烁，标注出卡恩后背脊柱位置的信号接收增幅器。这个微小的金属凸起在厚重的装甲缝隙中若隐若现，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致命弱点。
罗影的内心：罗影的心跳在加速。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只有一瞬间的效果，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必须让卡恩分心，哪怕只是一秒钟。
机会只有一次！
苏澈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他没有冲向卡恩——那是自杀！他的目标是洞穴角落一堆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他如同疯虎般扑过去，双手抓起一个沉重无比、边缘带着锋利缺口的巨大齿轮轴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洞穴顶部一根锈蚀不堪、悬吊着沉重废弃管道的粗大金属链条狠狠砸去！
“哐当！！！”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在洞穴内炸响！火星四溅！
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链条应声而断！悬挂其上、足有数吨重的巨大废弃金属管道，如同被惊醒的钢铁巨蟒，带着毁灭性的呼啸，朝着卡恩所在的位置——更准确地说是朝着卡恩身后的洞穴入口——轰然砸落！
卡恩的战斗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他没有后退（后退会暴露后背），而是猛地向侧面一个极其迅猛的战术滑步闪避！沉重的机械身躯在液压系统的驱动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然而，他避开了管道的直接砸击范围，却没能完全避开那如同巨鞭般横扫过来的管道末端！
“轰——！！！”
管道末端狠狠扫在洞穴入口一侧的岩壁上！崩飞的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其中几块尖锐的、拳头大小的碎石，如同长了眼睛般，带着恐怖的动能，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卡恩后背脊柱位置——那个闪烁着指示灯的微小凸起上！
“咔嚓！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和短路的爆鸣声响起！
卡恩那庞大、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猛地一僵！覆盖式头盔下瞬间爆发出刺耳的、不似人声的电子尖啸！他全身的机械关节发出一连串失控的、痉挛般的抖动！猩红的目镜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那对准发电机的炮口，能量光芒瞬间溃散，无力地垂落下来，炮管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成功了！信号增幅器被物理破坏！
“走！”罗影厉喝一声，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抓住还在巨大冲击中有些耳鸣目眩的苏澈，朝着洞穴最深处——那个被巨大通风电机残骸挡住的、布满油污的狭窄维修通道口冲去！
苏澈被拖着踉跄前行，最后回头一瞥。卡恩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在原地剧烈地颤抖、抽搐，机械关节发出失控的哀鸣，头盔里混杂着电子噪音和某种野兽般的痛苦嘶吼。那不可一世的“屠夫”，此刻像一个被拔掉了电源的故障机器，暂时失去了所有威胁。但苏澈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卡恩的装甲本身防御力惊人，一旦他重启备用系统或者被手下找到…
两人一头扎进狭窄、陡峭、弥漫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卡恩失控的咆哮和装甲车试图冲入洞穴的撞击声，但被落下的管道和塌陷的入口暂时阻挡。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罗影不知从哪里摸出的一支冷光棒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湿滑、陡峭的金属阶梯。两人沉默地向下狂奔，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苏澈能感觉到罗影抓着他胳膊的手冰冷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知向下深入了多少层，周围的温度明显升高，空气更加污浊，还混杂着一种…类似硫磺和腐烂物混合的古怪气味。脚下的阶梯变成了锈蚀的网格钢板，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冷光棒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方。
终于，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扇严重扭曲变形、被巨大力量撕裂的金属密封门残骸，门后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空间。
罗影停下脚步，喘息着，幽绿的冷光映照着她脸上细密的汗珠和未干的血迹。她松开苏澈，独眼警惕地扫视着门后的黑暗，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残破门框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在厚厚的锈迹和油污下，一个巨大的、刻痕深刻的“Ω”符号，如同一个古老的诅咒，静静地烙印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到了。”罗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沉重。
苏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又是这个符号！在污水池坑壁下，在这里！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罗影没有解释，她俯下身，用力推开一块挡在“Ω”符号下方的、半人高的锈蚀金属板。下面，赫然露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黢黢的管道口！一股更加浓烈、带着灼热气息的腐臭味道扑面而来！
“跳下去。”罗影指着深不见底的管道口，语气不容置疑。
“跳下去？！”苏澈看着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听着下方隐约传来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沉闷气流声，头皮发麻。“下面是哪里？这管道通到什么地方？”
罗影转过头，独眼在幽绿冷光下深不见底，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复杂、近乎苦涩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
“它通向‘方舟’建造时，被刻意遗忘和封死的……地狱。也是我们唯一能避开卡恩和穹顶区耳目的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澈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那深邃的管道口，补充了一句，如同冰冷的判决：
“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活着穿过‘老鬼’的垃圾坟场，并且…不被下面的‘东西’吃掉。”
在这稍作停顿的瞬间，罗影的独眼闪过一丝深藏的哀伤和回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感。苏澈看在眼里，心头一震，却也明白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向着那黑暗的管道口迈出了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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