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撕裂声和拖行声如同跗骨之蛆,在灼热、充满臭氧和金属腥气的空气中不断迫近。冷光棒幽绿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里显得如此微弱,仅能照亮前方几米锈蚀斑驳的管道和地面上粘稠的、反射着诡异光泽的污渍。
“那…那是什么?”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管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
“闭嘴,呼吸放轻!”罗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冰摩擦。她手中的大口径手枪稳稳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独眼在黑暗中缩成一点锐利的光,身体紧绷如即将扑击的猎豹,浑身的污血和杀意凝成实质。苏澈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源自本能的极致警惕,远比对卡恩时更甚。
苏澈强迫自己冷静,图鉴系统的视野在强烈的干扰下如同破碎的镜面,【非标准生命体】的警告框疯狂闪烁,却无法勾勒出清晰轮廓。他只能将感知提升到极限,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细微的异动。
“滋啦…嘎吱…”
声音更近了!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骨骼错位又强行复位的脆响,还有湿滑粘液拖过金属的“咕叽”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浓烈血腥、腐烂内脏和强辐射尘埃的味道——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涌来,呛得林薇一阵干呕。
幽绿的光晕边缘,黑暗如同粘稠的石油般蠕动起来。
一个轮廓,缓缓浮现。
它…或者说“它们”,已经很难称之为完整的生物。更像是几具高度腐烂、又被强行缝合拼凑起来的人形。皮肤呈现出一种被强辐射灼烧后的焦黑与溃烂,肌肉组织暴露在外,流淌着暗绿色、如同强酸般的粘稠体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肢体——有的手臂异化成巨大的、带着锋利骨刃的螯肢;有的下肢扭曲成反关节的兽腿;其中一个“头部”甚至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蠕动、伸出无数细小触须的肉瘤,触须顶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复眼般扫视着通道!
“创世纪…是‘创世纪’失败的残次品!”林薇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声音尖利得几乎失真,“爸爸销毁了所有资料…它们怎么还活着?!”
“‘创世纪’?”苏澈捕捉到关键词,心念电转间,图鉴系统强行聚焦扫描!
【目标:融合畸变体(代号:缝合者)】
【状态:高活性,强辐射污染源】
【构成:人类残骸+未知辐射兽基因+生物机械改造(劣质)】
【弱点:核心能量节点(位于胸腔畸形骨骼交汇处)不稳定!强冲击可引发链式崩溃!】
【关联档案:方舟生物实验室绝密项目‘创世纪’(目标:制造适应地表的超级士兵)…档案状态:已销毁(物理)】
“打胸口那个发光的瘤子!”苏澈厉喝,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向侧面扑倒!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那只头部是蠕动肉瘤的畸变体猛地张开“嘴”——那团肉瘤中心裂开一个黑洞,一道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辐射和酸腐气息的粘液束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狠狠打在苏澈刚才站立的位置!金属地面瞬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腾起刺鼻的白烟!
“砰!砰!砰!”罗影的枪声几乎同时炸响!子弹精准地射向另一只挥舞着骨刃螯肢冲来的畸变体胸口——那里,几根扭曲变形的肋骨包裹下,一团暗红色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肉瘤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噗嗤!”子弹狠狠嵌入肉瘤!暗红色的污血和粘稠的组织液爆开!
“嗷——!!!”中弹的畸变体发出非人的惨嚎,动作猛地一滞,胸腔内的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它身边的另一只畸变体似乎受到影响,动作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机会!
“跑!往深处跑!”苏澈从地上弹起,一把抓住吓傻了的林薇,朝着通道更深、震动感更强的方向亡命狂奔!罗影边退边射击,精准的点射压制着畸变体,为两人争取时间。
通道向下延伸,温度急剧升高,空气灼热得如同置身熔炉。脚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烈,那痛苦的“**”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如同巨兽濒死的咆哮!粗大的管道表面温度滚烫,嘶嘶泄露的蒸汽更加频繁。
终于,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三人冲进了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圆柱形空间。这里,就是地堡跳动的心脏——或者说,正在坏死的心脏。
巨大的反应堆核心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矗立在空间中央。原本应该闪烁着纯净蓝光的能量柱,此刻只剩下微弱、不稳定的暗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核心外围包裹的层层防护装甲,多处呈现出不正常的熔融和扭曲状态,裂缝中喷吐着灼热的气流和危险的辐射火花。无数粗如巨蟒的能量导管从核心延伸出来,连接着四周布满复杂仪表和控制台的高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金属烧熔的焦糊味,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过载的嗡鸣。
“传输效率…11%…”林薇看着核心控制台上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和那个刺眼的数字,声音充满了绝望的证实,“他…他真的抽干了它…”
苏澈的目光却被核心下方、一个被厚重透明防护罩(已布满裂纹)隔绝的区域吸引。防护罩内,几块拳头大小、散发着深邃幽蓝光泽、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矿石,被复杂的机械臂固定在能量导管的核心节点上。矿石的光芒极其黯淡,其中一块甚至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物品:星陨石(高纯度)】
【状态:能量严重枯竭(裂痕处能量逸散)】
【价值评级:S级(地堡核心能源物质)】
【隐藏属性:蕴含特殊高频能量波,可稳定空间跳跃通道(理论)】
【警告:当前能量逸散已引发核心结构不稳定!濒临崩溃临界点!】
星陨石!能源替代方案的关键!但也是林振海抽干核心、维持穹顶区奢靡的根源!讽刺而致命!
就在这时!
“吼——!”
通道口传来畸变体愤怒的咆哮!它们追来了!而且不止两只!黑暗中,更多扭曲的身影正在蠕动靠近!
“控制台!启动应急隔离门!把它们挡在外面!”罗影一边朝着通道口倾泻火力,一边对着林薇吼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压制畸变体需要持续火力,但她的子弹不多了!
林薇如梦初醒,扑向最近的控制台,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击。“权限!需要最高权限或…”她的话音卡住,绝望地看着屏幕上跳出的红色【拒绝访问】警告。
“用这个!”苏澈猛地将之前罗影塞给他的、从蝰蛇那里抢来的黑色金属卡片拍在控制台一个不起眼的物理接口上!那是垃圾场B级导热管的“钥匙”,但图鉴瞬间解析出它更深层的属性:【通用工程级物理后门密钥(权限等级:C)】!
“滴…验证通过…次级权限授予…”
控制台屏幕绿光一闪!
林薇来不及惊讶,手指如飞:“启动B7区应急隔离!最大功率!”
“轰隆隆——!”
通道口上方,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落下,将追至门口的畸变体狠狠砸了回去!外面传来愤怒的撞击和嘶吼声,但厚重的合金暂时阻挡了它们。
暂时安全了。但核心熔炉的咆哮声越来越响,不稳定能量逸散的火花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空间内温度高得令人窒息。
“我们必须拿到星陨石样本!”苏澈指着防护罩内,“这是唯一能说服锈带区、也是未来替代能源的希望!”
“防护罩有裂痕,但能量逸散点极度危险!靠近会被瞬间汽化!”林薇尖叫。
“有办法!”罗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她走到控制台前,沾满污血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一连串复杂到极点的指令,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屏幕上的代码瀑布般刷新,最终定格在一个深红色的、从未在标准手册上出现过的界面——一个旋转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Ω符号!
“你在干什么?!”苏澈震惊地看着她。
“启动‘方舟之脐’深层协议…暂时抑制核心逸散能量流,制造一个…三秒的安全窗口。”罗影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那只独眼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的红光正在亮起,与屏幕上的Ω符号交相辉映!“只有三秒。拿到石头,立刻退回高台。”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林薇的声音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这是建造局最高机密!”
罗影缓缓转过头。幽绿冷光与核心熔炉暗红的光芒交织在她脸上,那只闪烁着非人红光的义眼,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屏幕上旋转的Ω符号。她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表情,却最终凝固成一片冰冷的空白。
“因为…”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般的麻木和疲惫,“‘创世纪’计划的第一批活体实验素体编号…就叫‘Ω’。”
林薇如遭雷击,踉跄后退,看着罗影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幽灵。
苏澈的心脏沉入冰窟。污水池的Ω标记,管道口的Ω符号,罗影对建造局密道和核心后门的熟悉…一切线索瞬间串联,指向一个令人战栗的真相!
“倒计时开始。”罗影的声音毫无波澜,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键。
嗡——!
核心熔炉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嗡鸣,逸散的能量火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防护罩裂痕处致命的蓝白色能量流瞬间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罗影厉喝。
苏澈没有任何犹豫!他如同离弦之箭,从高台边缘纵身跃下,扑向那布满裂痕的防护罩!三秒!他只有三秒!图鉴视野中,能量流的衰减曲线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他的手,带着隔绝辐射的应急手套,猛地探入最大的一条裂缝,抓向那块布满裂痕的星陨石!
指尖触碰到冰冷石面的瞬间——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的巨响,猛地从他们头顶传来!整个核心空间剧烈震荡!坚固的合金穹顶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天神之剑,狠狠刺破烟尘,将苏澈、他手中抓着的星陨石、以及高台上震惊的罗影和林薇,完全笼罩!
烟尘稍散,豁口边缘,一个高大、冰冷、全身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身影巍然矗立。覆盖式头盔下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苏澈手中的幽蓝矿石,卡恩那经过机械扩音、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贪婪的冰冷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星陨石!交出来!这是‘方舟’赐予新秩序的唯一火种!”
在卡恩身后,无数治安军士兵的枪口闪烁着寒光。而在更远处,隐约可见更多扭曲的身影正沿着被撕裂的穹顶边缘爬入——是那些“缝合者”畸变体!它们也被爆炸和星陨石的能量吸引而来!
前有卡恩的钢铁洪流,后有辐射畸变体的猎杀场。苏澈手中紧握着地堡未来的希望,却也握着引爆毁灭的引信。
罗影站在高台边缘,独眼中那点红光在卡恩的探照灯下疯狂闪烁,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斗争。她沾满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腰间的枪柄,目光在苏澈、星陨石、卡恩以及那些爬行的畸变体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苏澈身上。
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挣扎,有决绝,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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