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噬光影

裂缝深处,并非预想中的绝对黑暗。

一种幽冷的、如同磷火般 灰白色 的微光,从嶙峋的石壁上渗透出来。那光芒并非来自某种发光矿石,更像是石壁本身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某种力量浸染、同化后,自然散发出的 寂灭余晖 。光芒很弱,仅能勉强勾勒出狭窄通道的轮廓,却足以让离尘看清脚下湿滑、布满暗色苔藓(同样散发着微弱灰光)的路径。

空气在这里凝滞得如同固体,弥漫着一种比外界更加深沉、更加 古老 的腐朽气息,混杂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金属锈味。风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手中石剑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 嗡鸣 !

那源自深处的、纯粹而古老的寂意,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刷着他的感知。冰冷、浩瀚、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虚无韵味。每一次冲刷,都让离尘自身的“寂”意产生微妙的共鸣与悸动,仿佛久旱的禾苗遇到甘霖,本能地想要汲取、靠近。但同时,这股寂意中蕴含的 沉重 与 苍茫 ,也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得他本就透支的身体和精神更加摇摇欲坠。

石剑的脉动已经变得如同擂鼓,剑身表面的龟裂纹路中,灰白色的光芒稳定地亮起,不再闪烁。剑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渴望,而是一种近乎 急迫的呼唤 ,拉扯着他,指引着方向。离尘能感觉到,石剑内部那股冰冷沉寂的力量,在这古老寂意的滋养下,正在发生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次的变化。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重压,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一步步向着寂意最浓郁的核心区域深入。通道曲折向下,坡度越来越陡,石壁上的灰白微光也越来越盛,空气中那股纯粹的寂灭感几乎要凝成实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离尘眼前。

洞窟的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幽深的灰白微光之上。整个洞窟的石壁、地面,乃至穹顶垂落的巨大石笋,都如同被精心打磨过,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 灰白色晶簇 !这些晶簇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寂灭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月下雪原,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壮美。

洞窟的中心,矗立着一根擎天巨柱般的 巨大晶柱 !

这根晶柱直径超过十丈,通体由最纯净的灰白色晶体构成,高耸入幽暗的穹顶,仿佛支撑着整个地下世界。晶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天然形成的、玄奥莫测的 螺旋纹路 ,如同凝固的寂灭风暴。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水流般的 灰白色寂灭能量 ,正顺着这些螺旋纹路,缓缓地、永恒地流淌、循环。整个洞窟内那浩瀚如海的古老寂意,其源头,正是这根顶天立地的寂灭晶柱!

离尘站在洞口,心神剧震!

这磅礴、古老、纯粹到极致的寂灭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仅仅是站在洞口,那无形的寂灭威压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经脉中那股因吞噬而来的冰冷能量流瞬间变得狂暴紊乱,仿佛要破体而出,投向那晶柱的怀抱!他手中的石剑更是嗡鸣到了极致,剑身上的灰白光芒暴涨,如同燃烧的冷焰,剑尖剧烈地指向晶柱核心,传递出一种近乎 朝圣 般的激动与饥渴!

然而,就在离尘被这寂灭奇观震慑的刹那,异变突生!

晶柱底部,那片流淌着最浓郁灰白能量的区域,空间毫无征兆地 扭曲 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完全由 流动的阴影 构成的身影,如同从寂灭能量中析出,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形!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一团不断蠕动、拉伸、收缩的 人形暗影 ,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光线。它的“身体”内部,并非黑暗,而是更深邃的、吞噬一切的 虚无 !连洞窟中无处不在的灰白晶光,在靠近它周身尺许范围内,都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吞噬,彻底消失,形成一圈绝对的黑暗轮廓。

一股比古老寂意更加纯粹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 虚无 气息,从这阴影身上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闯入者——离尘!

离尘浑身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 致命危机感 瞬间攫住了他!这东西给他的感觉,比葬骨者、比血鹫三凶加起来还要危险百倍!它仿佛是这寂灭晶柱的 守护者 ,是寂灭能量高度凝聚后诞生的、代表终极虚无的**恶灵**!

“噬…光…影…”一个干涩、空洞、仿佛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意念波动,从那蠕动的阴影中传来,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冰冷。

离尘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名字的含义!

那阴影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扰动,甚至没有空气的流动!它只是“存在”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上一瞬还在晶柱底部,下一瞬,那蠕动的、吞噬光线的暗影,已然出现在了离尘面前不到三尺之处!

一只完全由流动的、吞噬光线的 虚无 构成的手臂,无声无息地探出,直插离尘的心脏!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攻击方式之诡异,无视了物理的防御!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侵蚀得微微塌陷,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更加深沉的黑暗轨迹!

死亡!纯粹的、被虚无吞噬的死亡,瞬间降临!

离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在死亡的绝对压力下,他体内因透支而近乎枯竭的力量、经脉中狂暴的冰冷能量流、以及手中石剑那燃烧般的渴望,被强行压缩、点燃、引爆!

“喝!”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他没有退!也无法退!在这绝对的虚无攻击面前,任何闪避都是徒劳!

他双手紧握那嗡鸣咆哮的石剑,将自身所有残存的意志、所有对“寂”的理解、以及石剑中那股被古老寂意引燃的冰冷力量,毫无保留地、孤注一掷地灌注其中!不再追求技巧,不再追求控制,只求最原始、最狂暴的—— 对抗 !

石剑宽厚粗糙的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 灰白光芒 !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充满了狂暴的湮灭意志,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一击!

离尘以剑作盾,以攻代守,朝着那只探来的虚无手臂,朝着那片蠕动的、吞噬光线的暗影核心,悍然刺出!

剑出,无声。

但剑尖所向,空间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 哀鸣 !

灰白色的、狂暴的寂灭剑芒,与那吞噬一切的、纯粹的虚无之臂,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两种终极规则在相互 湮灭 的、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 空间震鸣 !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个诡异的、半灰白半绝对黑暗的 能量旋涡 瞬间形成、膨胀!灰白色的寂灭光芒与吞噬光线的虚无之力疯狂地相互抵消、湮灭!旋涡边缘,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浮现出细密的、蛛网般的 黑色裂痕 !

离尘如遭重锤轰击!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带着冰晶碎屑的鲜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湮灭的旋涡撕裂!狂暴的反噬力量沿着石剑疯狂涌入体内,经脉寸寸欲裂!握着剑柄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粗糙的石质剑柄,却又被石剑贪婪地吸收!

那阴影“噬光影”同样不好受!它那由虚无构成的手臂,在与狂暴寂灭剑芒碰撞的瞬间,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消融声!大片的虚无被灰白剑芒强行湮灭、同化!它那蠕动的暗影身体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痛苦与愤怒的灵魂尖啸!核心处那片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都似乎黯淡了一丝!

碰撞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能量旋涡猛地向内坍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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