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膳风波
礼部侍郎周府。
早上，雕花紫檀圆桌旁，正妻大夫人柳氏眼尾扫过低头用膳的三姨太妾室郑氏："厨房里新得了江南金桔，怎么没给三妹妹你送去？"
柳氏嫡生大小姐周茵甩着绞金绣帕子笑出声："许是厨房弄错了，毕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哪配吃金贵果子？"
郑氏之女，庶女三小姐周朵捏着瓷匙的指尖顿了顿，抬眼时嘴角已扬起甜笑：
"大姐这话可要让母亲伤心了，昨儿母亲才说要给大姐添十箱蜀锦，若传出去说大姐连金桔都要与人计较......"
"你——"周茵拍桌而起，珠钗上的珍珠晃得人眼花。
柳氏轻咳一声，筷子敲了敲碗沿："三丫头这是跟大姐说话的规矩？"
"规矩？"周朵将空碗推给丫鬟，"如今大姐连口金桔都要与妹妹争，莫不是想让父亲知道咱们府里连嫡女都这般小气？"
柳氏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二夫人王氏之女＿二姐周茵咬着唇瞪着周朵，忽然捂嘴惊呼："呀，三妹妹的粥怎么发黑？莫不是......"
"啪！"周朵将瓷匙拍在桌上，"大夫人家里人都用和田玉碗，我们却是这粗瓷碗盛的粥，发黑倒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呢。还有，为什么你们大夫人家里人用的都是银匙，二姨娘家人和我们就用瓷匙？"
“这不是为了好认嘛？用餐时不会混淆。妹妹急什么？”大姐周茵来了这么一句。
廊下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柳氏儿子，大公子周江晃着折扇踱进来："吵什么？父亲昨儿才夸我新纳的美娇娘......"
"大哥来得正好。"周朵起身福礼，"劳烦大哥瞧瞧，我这粥里是不是有乌头碎末？前儿父亲书房的《本草集》刚被人撕了乌头那页，巧得很呢。"
周江挑眉凑近碗沿，忽然退后半步，"你莫要血口喷人！"
柳氏猛地站起来，"反了天了！不过是碗粥......"
"不过是碗粥？"周朵冷笑，从袖中抽出张纸笺拍在桌上，"昨儿厨房采买的账本我瞧了，新鲜粳米七文一斤，你们吃的就是，却让我们吃加了陈米的粥？"
周茵抓起纸笺撕得粉碎："你敢查母亲的账？"
"大姐忘了？"周朵歪头，"上月父亲让我帮着梳理后院流水，说'庶女更该懂事'，这话可是大姐亲自转述的呢。"
柳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转怒为笑："既然三丫头这么会理账，明儿起就接管柴房吧，省得总说我这个母亲苛待你们。"
"母亲说笑了。"周朵从袖中拿出个锦盒，打开后，翡翠镯子在晨光里泛着幽光，"这是前日母亲赏给我的镯子，昨日不小心磕到桌沿，竟碎了——您说巧不巧，跟去年二姐姐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呢。"
柳氏瞳孔骤缩，那只镯子分明是她私下当了换银子的！怎么会在她那里？脸色顿时白了。
周茵也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母亲。
"呀，母亲脸色不好。"周朵弯腰捡起碎片，"不如让父亲请个太医来瞧瞧？顺便查查库房里的禁物......"
"够了！"柳氏甩袖起身，护甲扫落桌上茶盏，"周朵，你别以为仗着几分小聪明就能骑到我头上！"
周朵看着她俩的狼狈模样，忽然轻笑出声："母亲这话可要小心些，昨儿我替父亲整理书房，瞧见了本《大明律》，里头说主母苛待庶子女......"
"你！"柳氏浑身发抖，周江忙扶住她，她恶狠狠地瞪周朵："小贱人，你等着......"
"等着什么？"廊下突然传来清朗男声，
征西将军李翰身着戎装跨步进来，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声响，
"周大人让我来取些文书，倒是撞见一出好戏。"
周朵垂眸掩住眼底笑意，福礼道："将军来得不巧，不过是家里人闹着玩......"
"玩得挺别致。"李翰扫过满地碎片，目光落在周朵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周府若是不管，本将明日就去吏部问问，礼部侍郎家的女儿们是不是该送宗人府教养？"
柳氏脸色煞白，勉强福礼："将军误会了，不过是些家务事......"
"家务事？"李翰挑眉，"本将听说周府庶女连月例都拿不全，若传出去......"
"母亲自然是疼我们的。"周朵适时插话，"方才还说要给我添新衣裳呢，是吧，母亲？"
柳氏咬碎银牙，挤出笑来："是......自然是疼你们的。"
李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将桌上锦盒扫进袖中："这镯子不错，本将借去赏人。周夫人没意见吧？"
柳氏僵着嘴角摇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周朵低头忍住笑，听见李翰压低的声音："晚上开小窗。"
待众人散去，三姨太郑氏攥着女儿周朵的手直发抖："女儿，你不该这么呛着她们......"
"娘别怕。"周朵替她理了理鬓角，"她们越急，越容易出错。"她指尖摩挲着袖中硬物，正是方才从锦盒里掉出的当票——柳氏当镯子的凭证，"何况，咱们有帮手了。"
郑氏抬头看向廊外飘落的梨花，轻声叹道："那李将军......"
"母亲放心。"周朵将碎镯子收进匣中，"他可不是白帮忙的人。"她忽然轻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暮色浸透窗纸时，周朵吹灭烛火，刚掀开窗缝，一团黑影便跃进屋里。李翰甩下披风，怀里掉出个油纸包："城东的糖蒸酥酪，趁热吃。"
周朵挑眉接过："将军这是贿赂我？"
"算是谢礼。"李翰靠着墙把玩着那只碎镯子，"当票换酥酪，不亏。"
"精明。"周朵舀了口酪浆，"明日该让柳氏知道，当票在谁手里了。"
李翰忽然凑近她耳畔："不如让她今晚就知道？"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紧接着是周茵的尖叫："有贼！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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