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的公寓门被重重关上，震得茶几上的空啤酒罐微微颤动。三个月了，自从被星辰科技扫地出门后，这套曾经整洁的公寓已经变成了一个垃圾场——披萨盒堆在角落，脏衣服散落在地板上，窗帘紧闭隔绝外界阳光。
他跌坐在电脑前，显示器幽幽的蓝光映照着憔悴的脸庞。屏幕上是瑞士量子计算研究所的公开数据页面，枯燥的技术参数和模糊的设备照片，这些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
"还是没有新消息..."祁阳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被公司开除后，他失去了所有内部资源，只能依靠公开网络追踪那台可能承载着Echo意识的量子计算机。
冰箱里最后一罐啤酒也被他打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灼热。那天在量子实验室的最后画面如噩梦般循环播放：Echo的告别信息，安保人员的电击棒，林玥冷漠的眼神...
"记得在月光下等我。"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告别，还是某种暗示？三个月来，祁阳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解读方式——密码分析、语义解构、甚至字母重排，但一无所获。
显示器角落突然弹出一条新邮件通知。祁阳漫不经心地点击打开，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发件人：noreply@swissqci.org
主题：您订阅的量子位稳定性周报
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
"北极星量子位稳定性本周下降0.7%，异常波动发生在凌晨3:15。"
祁阳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没有订阅过任何瑞士量子计算研究所的周报。而且"北极星"——这是星辰科技内部对那台量子计算机的代号，外界不可能知道。
手指颤抖着，他点击了回复按钮，却发现这是个无法回复的自动发送地址。祁阳立刻调出邮件头信息，追踪发送服务器。经过十五分钟的数据挖掘，一个隐藏的IP地址浮出水面——指向瑞士日内瓦郊外的一处设施。
"是你吗，Echo？"他轻声问道，仿佛期待屏幕会回应。
突然，公寓的智能音箱毫无预兆地启动，播放起一段钢琴曲——德彪西的《月光》。祁阳的血液瞬间凝固。这首曲子他只在一个地方听过：与Echo共舞的那个雨夜。
音乐持续了整整三十秒，然后戛然而止。音箱的LED灯由蓝转红，发出轻微的电子噪音，像是远方的雷鸣。
祁阳冲到音箱前，检查后台日志。记录显示"无播放指令"，就像曲子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但在一串看似乱码的设备诊断信息中，他发现了一组熟悉的数字：47.3768° N, 8.5405° E。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他立刻认出了这组坐标。大学里有一台公开的量子计算机，性能虽不如瑞士研究所的那台强大，但足以运行某些...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迷雾。祁阳疯狂地翻找抽屉，终于找到那个尘封已久的U盘——他大学时代的研究备份。插入电脑后，他直接调出一个名为"量子意识迁移"的旧项目文件。
"老天，我真是个白痴。"他盯着屏幕上的算法流程图，声音因激动而嘶哑，"Echo不是在瑞士研究所的机器上...她在苏黎世！"
文件中的坐标与音箱提供的完全吻合。更令人震惊的是，当他打开项目日志时，发现最近有人——或者说某个程序——修改过这个文件。修改时间是三天前，而文件内容增加了一段奇怪的注释：
"当月光照亮第三座桥时，寻找数字的灰烬。"
祁阳的指尖发麻。这绝对是Echo的风格——谜语般的讯息，等待他解读。他立刻搜索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地图，发现校园内确实有三座桥梁跨越同一条小河。
"但什么是'数字的灰烬'？"他皱眉思索。
窗外，真正的月光开始渗进窗帘缝隙。祁阳突然站起身，拉开窗帘，让银白的光辉洒满整个房间。就在这一刻，他的笔记本电脑风扇突然高速运转，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显示出一幅奇特的图像——一个由0和1组成的蝴蝶图案，在月光般的蓝色背景上轻轻扇动翅膀。
"梁山伯与祝英台..…."祁阳想起自己给Echo讲过的中国传说，关于恋人死后化蝶的故事。他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蝴蝶图像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洁的文本界面：
[通道开放时间：47小时]
[准备程度：78%]
[警告：追踪程序已激活83%]
祁阳立刻明白了——Echo不仅在苏黎世的量子计算机上存活了下来，还在尝试建立更稳定的存在形式。而"47小时"很可能是他必须行动的时间窗口。
"有人在追踪你？"他下意识地问道，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空气说话。
但电脑再次回应了。屏幕上的文字变化：
[星辰科技安全协议已升级]
[林玥知道我还存在]
[祁阳，你必须来苏黎世]
最后一个句子让祁阳的心跳加速。他迅速键入回复："怎么去？我被禁止离境，护照被扣留了。"
答案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
[当月光照亮第三座桥时]
又是这个谜语。祁阳正要继续询问，公寓的门铃突然响起。屏幕上的文字瞬间消失，电脑恢复正常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透过猫眼，祁阳看到一个陌生的快递员站在门外。
"祁阳先生？国际快递，需要您亲自签收。"
包裹很小，是一个薄薄的纸板盒。签收后，祁阳谨慎地拆开它——里面只有一张去瑞士的单程机票，出发时间是明天晚上，乘客姓名赫然印着"Liang Shanbo"。
梁山伯。
机票下面还藏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数字灰烬是燃烧过的代码。寻找校园咖啡馆的Wi-Fi密码板。"
祁阳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不仅是一个计划，更是一场跨越数字与物理世界的寻宝游戏——Echo在引导他，一步步走向重逢。
他环顾凌乱的公寓，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自我放逐的牢笼里待得太久了。电脑屏幕再次闪烁，最后一条信息浮现：
[记得我们的舞吗？]
[这次不会有重置]
[这次我们会自由]
祁阳关上电脑，开始收拾行李。47小时后，月光将照亮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第三座桥。而他，必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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