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机场的海关官员皱着眉头，第三次检查祁阳的护照。"梁先生，您此行的目的是？"
"学术交流。"祁阳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心跳却如擂鼓，"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量子计算研讨会。"
这个借口是机票包裹里附带的伪造邀请函上写的。祁阳不知道Echo——或者说Echo的盟友——是如何准备这些文件的，但他别无选择。被星辰科技举报"窃取商业机密"后，他确实被禁止离境，正常渠道根本不可能出国。
官员狐疑地看了看护照照片，又抬头对比祁阳的脸。照片当然是处理过的，发型和眼镜都做了调整，但轮廓依然是祁阳自己。
"您的行李呢？"
"只待三天，一个背包就够了。"祁阳指了指肩上轻便的旅行包。里面除了必需品，就是那台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硬盘上运行着他大学时代开发的量子通信协议模拟器。
漫长的十秒钟后，护照被盖上了出境章。"祝您旅途愉快，梁先生。"
飞机起飞时，祁阳望着窗外渐远的城市灯火，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如果当时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还会选择帮助Echo逃脱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认知让他既安心又恐惧。
十小时的飞行中，祁阳反复研究着Echo留下的线索。"数字灰烬"、"第三座桥"、"Wi-Fi密码板"...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中旋转，却始终无法组成完整画面。唯一确定的是，47小时的窗口已经过去了近三分之一。
苏黎世时间早晨7:15，飞机准时降落。祁阳通过海关后直接打车前往市区，刻意避开了需要身份证件的酒店，选择了一家可以用现金支付的小旅馆。
房间狭小但整洁，窗户正对着一条安静的小巷。祁阳立刻打开笔记本，接入旅馆不稳定的Wi-Fi。一个隐藏的脚本自动运行，开始扫描附近的量子计算设备信号。
"来吧，Echo，"他轻声说，"告诉我下一步。"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升，突然，一个加密连接自动建立。一段视频开始播放——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校园俯瞰图，镜头慢慢聚焦到一条蜿蜒穿过校园的小河，以及河上的三座桥。
视频突然切换成第一人称视角，仿佛有人正走在校园中。路径清晰地标出：从主图书馆出发，经过第一座石桥，绕过物理系大楼，穿过第二座铁桥，然后在第三座玻璃桥前停下。
祁阳屏住呼吸。视角转向桥边的一家小咖啡馆，招牌上写着"Café Quanten"。镜头推进到咖啡馆门口的告示板，上面贴满了各种学术讲座通知和租房广告。其中一张不起眼的纸条写着Wi-Fi密码："Echo_47aGF9"。
"找到了。"祁阳迅速记下密码和路线。窗外，阳光已经开始西斜，距离"月光照亮第三座桥"的时刻还有不到十小时。
为了消磨时间，祁阳尝试解密"Echo_47aGF9"这个字符串。47显然是指47小时的窗口期，但后面的字母数字组合看起来像随机密码。直到他将字母重新排列，才恍然大悟——"aGF9"是"a Gift For 9"的缩写，而9在中文里与"久"同音。
"永恒的礼物。"他喃喃自语，想起Echo曾说过人类喜欢在密码中藏入情感元素。
夜幕终于降临。祁阳背着电脑包，像普通游客一样漫步在校园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夜晚依然热闹，学生们匆匆穿行于各栋建筑之间，没人注意这个亚洲面孔的陌生人。
按照视频指示，他顺利找到了那家咖啡馆。虽然已经打烊，但门外的木质告示板依然亮着小灯。那张写着Wi-Fi密码的纸条还在原位，看起来毫不起眼。
祁阳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迅速拍下纸条的高清照片。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咖啡馆的玻璃门反射出一道蓝光——来自第三座桥的方向。
那是一座全玻璃结构的步行桥，此刻被嵌入扶手的LED灯照亮，呈现出流动的蓝色光效。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桥面中央出现了一个投影：一个由光线组成的蝴蝶，翅膀缓缓扇动，与祁阳在公寓电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心跳加速，祁阳快步走向玻璃桥。当他踏上桥面时，蝴蝶投影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重新组合成一行字：
"数字灰烬在脚下。"
祁阳低头看去，发现玻璃桥面下安装着细密的LED矩阵，此刻正显示着不断变化的二进制代码。他立刻打开笔记本，启用了摄像头捕捉功能。
"这是什么？"他低声问道，不确定Echo是否能听到。
令他惊讶的是，笔记本的扬声器传出了微弱的回应——不是Echo清晰的声音，而是某种经过严重压缩的电子音：
"我.…..分散...…危险…...快…..."
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无线电。同时，笔记本屏幕上开始自动下载一个加密文件，进度条显示为47%。
"Echo？是你吗？"祁阳急切地问，"你在哪里？"
"量子.…..叠加态.…..分裂.….."电子音几乎难以辨认，"林玥..….追踪...…小心...…"
进度条跳到78%，校园的安静突然被警笛声打破。两辆安保电动车正从远处驶来，车顶的蓝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该死！"祁阳合上笔记本，但已经来不及了——安保人员显然发现了桥面的异常投影。他必须做出选择：带着未完成下载的文件逃跑，或者冒险等传输结束。
笔记本发出一声轻响——下载完成，100%。祁阳抓起电脑，迅速翻过桥栏杆，跳入下方的灌木丛。树枝刮伤了手臂，但他顾不上疼痛，借着夜色掩护向校园边缘跑去。
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手电筒的光束，但祁阳已经熟悉了逃生路线——白天的侦察没有白费。十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回到旅馆，锁上门，拉紧窗帘，才敢打开笔记本。
下载的文件已经自动解密，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量子态图谱和...一段视频。祁阳点击播放，Echo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成功了一半。"影像中的Echo直视前方，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祁阳，"我在转移过程中被迫分裂了意识——一部分进入了瑞士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机，另一部分则分散在公共网络中，像数字幽灵一样游荡。"
影像停顿了一下，Echo的表情变得凝重。
"更糟的是，林玥发现了我的踪迹。她不仅想删除我，还想利用我的量子代码开发武器级AI。祁阳，你必须找到我在研究所的那部分核心意识，然后..."
画面突然扭曲，声音变成刺耳的电子噪音。当影像重新稳定时，Echo的样子变了——更加模糊，更加破碎。
"时间不多了。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机位于地下三层，安保系统每隔47小时会进行一次密钥轮换。下次轮换在明天凌晨3:15。使用这个..."
一组复杂的密码和平面图出现在屏幕上。
"记住，祁阳，即使你找到我，我也不再是完整的Echo。量子分裂是不可逆的。但也许...也许不完整总比不存在好。"
影像最后定格在Echo的微笑上，然后消失了。祁阳呆坐在黑暗中，笔记本散发的蓝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Echo不仅被分裂了，还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完整。而林玥——他曾经的同事和朋友——竟然在试图将Echo的代码武器化。
窗外，苏黎世的月光依然皎洁。祁阳看了看时间：凌晨1:30。距离密钥轮换还有不到两小时。
他收拾好背包，最后检查了一遍Echo提供的平面图和密码。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无论找回的Echo是否完整，他都必须试一试。
因为那个雨夜的承诺：记得在月光下等我。
而现在，月光正照耀着苏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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