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公路上，程默驾驶的黑色轿车像一把利刃划破夜色。仪表盘显示油箱只剩四分之一，但他们不敢在任何加油站停留——周天成的眼线可能遍布整个交通网络。
苏沐晴坐在副驾驶，不断刷新手机上的新闻："警方发布了周天成的通缉令，但还没有关于陈先生的消息。"
程默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陈先生——这个神秘人物在他最黑暗的时刻伸出援手，现在却因为他的复仇计划而落入周天成之手。愧疚和愤怒在胸腔翻腾，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联系不上老白吗？"苏沐晴问道。
程默摇头："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要么他出事了，要么..." 他犹豫了一下，"也许他从来就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老白在监狱里教我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太精准了，仿佛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程默眯起眼睛，"还有陈先生的出现时机和资源...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苏沐晴若有所思："你认为他们是一伙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玩家？"
"很可能。"程默点头，"周天成得罪过太多人。也许某个更强大的敌人一直在等待机会，而我...只是他们选中的棋子。"
这个认知让程默既愤怒又释然。愤怒的是自己可能被利用，释然的是他不再欠陈先生人情——那不过是另一个算计。
"不管幕后是谁，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马强。"程默看了看导航，"再有两小时就到边境了。我们需要伪造证件进入马来西亚。"
苏沐晴从后座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给我半小时。"
程默惊讶地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电脑，黑进边境管理系统："你什么时候学的黑客技术？"
"监狱里可没这课程。"苏沐晴嘴角微扬，"这两年自学的。周天成以为我只是个花瓶CFO，从不过问我的业余爱好。"
程默不禁对这个曾经柔弱的女孩刮目相看。八年时间改变了他，也改变了苏沐晴。他们都不再是当年那对单纯的恋人了。
一小时后，他们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小路停下。苏沐晴联系了一个"朋友"，对方会送来新的护照和车辆。
"可靠吗？"程默警惕地问。
"李明介绍的。"苏沐晴说，"就是那天在咖啡厅给我U盘的人。他曾经是地下黑客组织成员，有各种'资源'。"
程默点点头，但还是检查了手枪的弹药。信任是一种奢侈品，而他们已经负担不起。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出现在后视镜中，缓缓靠近。程默的手放在枪上，随时准备行动。面包车停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苏姐？"年轻人警惕地环顾四周。
苏沐晴下车接过纸袋，快速检查内容："谢谢，钱已经转到你账户了。"
年轻人点点头，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住："对了...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他压低声音，"道上在传，周天成悬赏五千万买你们的命。不只是你们，还有...某个证人。"
程默和苏沐晴交换了一个眼神。周天成果然也在找马强。
"谢谢提醒。"程默说，"如果有人问起..."
"我从没见过你们。"年轻人迅速上车离开。
新护照完美无缺，就连程默这样的专业人士也看不出破绽。他们变成了"张伟"和"李娜"，一对去马来西亚旅游的普通夫妻。车辆也换成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SUV。
"槟城的地址确认了吗？"程默边开车边问。
苏沐晴点头："马强的餐馆在乔治市的唐人街，叫'强记海鲜'。根据社交媒体，他上周还在营业。"
"好。"程默的表情变得冷硬，"八年了，是时候让马先生为他的伪证付出代价了。"
边境检查出乎意料地顺利。新护照和事先准备的旅游故事毫无破绽，海关官员只是随意看了看就放行了。进入马来西亚后，他们换了当地SIM卡，继续向槟城进发。
"有新闻了。"苏沐晴突然说，声音紧绷，"陈先生...被发现了。"
程默的心沉了下去："死了？"
"警方在郊外一辆燃烧的车里发现一具男性尸体，初步确认是...陈志明，前检察官，五年前因受贿被开除。"苏沐晴念着新闻，"等等...检察官？"
程默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陈先生是前检察官？"
"根据报道，是的。"苏沐晴快速搜索更多信息，"陈志明，曾主导多起重大经济犯罪调查，五年前因受贿丑闻被撤职...等等，这里有一张照片。"
程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呼吸停滞——照片中的陈志明虽然比现在的陈先生年轻许多，但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更令人震惊的是，照片背景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年轻时的老白。
"老白...和陈先生认识。"程默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是一伙的。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苏沐晴继续搜索："陈志明被撤职前正在调查一起重大金融诈骗案...涉案公司包括天成集团和几家空壳公司。"她抬头看向程默，"他被撤职是因为关键证据突然消失，随后被指控受贿。业内普遍认为他是被陷害的。"
谜团开始变得清晰。陈志明——曾经的检察官，因为调查周天成而被陷害；老白，可能是他的同伙或线人；他们在监狱里找到程默，培养他，给他资源...一切都是为了扳倒周天成。
"我们一直被利用。"程默苦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愤怒。"
"因为目标一致。"苏沐晴轻声说，"陈志明...陈先生...他用自己的方式寻求正义，就像我们一样。"
程默重新发动车子，心中五味杂陈。陈先生的死让他感到一种责任——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帮他复仇而牺牲。现在，这场复仇不再只关乎他自己，也关乎那些被周天成摧毁的所有生命。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了槟城。这座马来西亚的岛屿城市以其多元文化和美食闻名，此刻却只代表着他们寻找真相的一站。唐人街熙熙攘攘，各色招牌在夕阳下闪烁。他们很快找到了"强记海鲜"——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小餐馆。
"计划是什么？"苏沐晴问，"直接进去质问？"
程默摇头："先观察。如果周天成的人也在这里..."
他们停好车，在对面咖啡厅找了个能看到餐馆入口的位置。程默用望远镜观察店内情况，很快锁定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马强，虽然比八年前老了许多，但基本特征没变。
"他在柜台后面，穿蓝色衬衫。"程默将望远镜递给苏沐晴，"看起来生意不错，至少五名员工。"
苏沐晴观察了一会儿："后门在厨房旁边，如果有情况可以从那里进出。需要我进去试探吗？"
"太危险。"程默思考片刻，"我们等到打烊。员工都离开后，再和他'谈谈'。"
等待的几小时里，他们轮流监视餐馆和留意周围环境。程默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在附近转了两圈，但无法确定是否是周天成的人。晚上十点半，餐馆开始打烊，员工陆续离开。马强最后一个出来，锁好门后走向一辆旧摩托车。
"跟上他。"程默迅速起身。
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尾随马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马强停好摩托，走进楼内。程默和苏沐晴等了几分钟，然后悄悄跟上。
"三楼，左边的门。"苏沐晴低声说，"我刚才看到他开灯了。"
程默检查了手枪，确保***安装妥当："你在楼梯口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警告我。"
苏沐晴想反对，但看到程默坚决的眼神，最终点头同意。程默悄无声息地来到马强的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电视的声音，还有马强哼着小调的动静。
深吸一口气，程默突然踹开门冲了进去。马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僵在原地。
"记得我吗？"程默用中文问道，枪口对准马强的额头。
马强的眼睛瞪得溜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程...程总？不可能...你应该在监狱里..."
"看来你记性不错。"程默冷笑，"那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马强颤抖着举起双手："我...我是被迫的！周天成威胁我家人！如果我不作伪证，他会杀了我老婆孩子！"
"八年前你可以向警方坦白。"程默的声音冰冷，"十五年刑期，马强。十五年的人生，因为你的谎言。"
马强突然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愿意弥补！我可以作证，可以告诉全世界周天成逼我撒谎！"
程默盯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心中的怒火并未因他的忏悔而平息。八年的痛苦，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去的。
"站起来。"他命令道，"把你知道的关于周天成的一切写下来，签字画押。然后录一段视频证言。"
马强连忙点头，颤抖着拿出纸笔开始写。就在这时，苏沐晴突然冲进来："有人来了！至少三个人，带着武器！"
程默立刻关掉灯，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楼下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话语声——是中文，带着北方口音。
"周天成的人。"程默低声说，"后门？"
苏沐晴摇头："我刚才看过，这栋楼只有一个楼梯。"
程默迅速思考着对策。他们被困在三楼，敌人正在上楼。硬拼的话，他和苏沐晴虽然受过训练，但寡不敌众。而且枪战会引来当地警方，他们的假身份经不起深入调查。
"窗户。"程默突然说，"马强，这栋楼外墙有排水管吗？"
马强点头："有...有！就在厨房窗外！"
程默示意大家悄悄移动到厨房。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根粗壮的排水管直通地面。但三楼的高度仍然令人眩晕。
"你先下。"程默对马强说，"敢耍花样我就开枪。"
马强颤抖着爬出窗户，笨拙地抓住排水管开始下降。程默转向苏沐晴："到你了。"
苏沐晴没有犹豫，敏捷地翻出窗户。就在这时，公寓门被猛地踹开。程默回身就是两枪，击中第一个闯入者的肩膀。对方惨叫一声，后面的人立刻开火还击。
子弹在狭小的厨房里呼啸，程默感到左臂一阵剧痛——被擦伤了。他顾不上查看伤口，一边还击一边退向窗户。又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灼热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强忍眩晕，程默翻身出窗，抓住排水管迅速下滑。上方传来喊叫声，随即是更多枪声。排水管在子弹的冲击下剧烈震动，程默能感觉到它在松动。
离地面还有两米时，排水管终于支撑不住，从墙上脱落。程默摔在地上，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苏沐晴立刻扶起他，马强则惊恐地看着上方："他们...他们会追来的！"
"车在巷子口。"程默咬牙忍痛，"快走！"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黑暗的小巷，身后传来追兵的喊叫声。程默的腿伤让他速度大减，鲜血顺着裤腿滴落，留下明显的痕迹。
"分开走。"程默突然停下，"我引开他们，你带马强去安全地方。"
"不行！"苏沐晴坚决反对，"我不会再丢下你！"
程默还想坚持，但追兵的声音已经逼近。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从巷口冲进来，急刹在他们面前。车门滑开，露出李明的脸。
"上车！快！"
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李明会出现在马来西亚，三人迅速跳上车。面包车呼啸着驶离小巷，刚好与追兵擦肩而过。程默从后窗看到那几个黑衣人愤怒地挥舞着武器，但已经追不上了。
"你怎么在这里？"苏沐晴惊讶地问李明。
"跟踪你们来的。"李明专注地驾驶着车辆，"陈先生死前给我发了加密信息，让我保护你们找到马强。"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程总，你的腿需要处理。"
程默这才有机会检查伤势——子弹擦过大腿外侧，伤口不深但流血严重。苏沐晴迅速从急救包里取出绷带，为他简单包扎。
"谢谢。"程默对李明说，"但为什么帮我们？"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陈志明是我舅舅。他调查周天成十年，收集了大量证据，但总是差最后一步...直到在监狱里发现了你。"
又一个谜团解开。程默靠在座椅上，感到一阵疲惫。这场复仇牵扯的人比他想象的更多，时间跨度也更长。周天成的罪恶网络摧毁了多少人生？又有多少人在暗中等待复仇的机会？
"现在去哪儿？"马强怯生生地问，显然被今晚的一切吓坏了。
"安全屋。"李明说，"然后...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他递给苏沐晴一个U盘，"舅舅收集的所有证据，包括周天成贿赂官员、谋杀对手的录音和文件。足够让他在任何国家被判死刑。"
程默接过U盘，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经过八年的痛苦、愤怒和谋划，终点终于近在眼前。周天成逃过了警方，逃不出这张由所有受害者编织的复仇之网。
"接下来怎么办？"苏沐晴轻声问。
程默看向窗外的夜色，星光穿透云层，洒在异国的街道上。
"结束这一切。"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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