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郊外的安全屋隐藏在茂密的热带植被中，是一栋不起眼的双层小楼。李明熟练地输入密码，电动大门无声滑开。程默的腿伤经过简单处理，已经止血，但每走一步仍然带来尖锐的疼痛。
"这里绝对安全。"李明领着他们进入客厅，"监控覆盖周围500米，有任何可疑人物接近都会报警。"
马强瘫坐在沙发上，仍然惊魂未定："那些人...真的是周天成派来的？"
"你以为呢？"程默冷冷地说，"作伪证时没想过会有今天？"
马强低下头，不敢直视程默的眼睛。苏沐晴检查了安全屋的储备——食物、药品、武器一应俱全，显然是为长期隐蔽准备的。
"我们需要计划。"她回到客厅，"周天成现在成了国际逃犯，但以他的资源和关系网，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李明打开电脑，调出一系列监控画面："首先，我们需要马先生的完整证词。视频和书面形式，详细说明周天成如何胁迫他作伪证。"
"我会做！我都做！"马强连忙说，"只要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在哪里？"程默问。
"还在国内。我...我每个月寄钱回去，但已经三年没见了。"马强的眼中泛起泪光，"周天成答应给我新身份和一笔钱，我才逃到马来西亚。但他根本没兑现承诺。"
程默和苏沐晴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个被周天成利用后抛弃的棋子。
"录完证词后，我会安排你的家人来马来西亚与你会合。"程默说，"然后你们一起去一个周天成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马强感激涕零，立刻开始准备证词。李明带他去隔壁房间录制视频，客厅里只剩下程默和苏沐晴。
"你真的相信他？"苏沐晴低声问，"他曾经背叛过你。"
程默摇头："不信。但愤怒和报复已经消耗了我八年人生，不值得为马强这样的人继续下去。"他握住苏沐晴的手，"我们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加上马强的证词，足够让周天成永世不得翻身。现在，我只想结束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苏沐晴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新生活...我们真的还能有吗？"
程默没有立即回答。太多伤害，太多背叛，横亘在他们之间。八年的时光改变了他们，重塑了他们的灵魂。曾经的爱情是否能在废墟中重生，谁也无法保证。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但我愿意尝试，如果你也愿意。"
苏沐晴轻轻回握他的手，没有言语，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足够。
李明的突然返回打断了这一刻："出问题了。"他的声音紧绷，"监控显示三辆车正向这里靠近，没有识别信号。"
程默立刻站起身，尽管腿伤让他脸色发白："周天成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清楚，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李明迅速收拾关键设备，"地下室有逃生通道，通向海边的一个隐蔽码头。我已经安排了船。"
马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有人来了，很可能是周天成的人。"苏沐晴冷静地说，"跟我来，别出声。"
他们迅速通过隐藏在地下室储物柜后的通道。狭窄的隧道潮湿阴暗，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程默忍着腿伤带来的疼痛，坚持殿后，手枪随时准备射击。
"这条隧道是舅舅五年前建的。"李明在前面带路，"出口处有武器和应急物资。"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身后的安全屋方向隐约传来爆炸声——入侵者炸开了大门。程默加快脚步，催促其他人前进。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出口处的微光。
推开伪装成岩石的出口门，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他们位于一处隐蔽的小海湾，岸边停着一艘快艇。李明熟练地启动引擎，其他人迅速登船。
"去哪里？"苏沐晴问。
"兰卡威。"李明调整航向，"那里有个私人机场，舅舅安排的飞机随时待命。"
快艇划破漆黑的海面，安全屋的方向已经能看到火光。程默紧盯着后方，确认没有追兵，才稍微放松。
"太快了。"他低声对苏沐晴说，"周天成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除非..."
"除非有人泄露了位置。"苏沐晴完成他的思路，目光扫过船上其他人。
李明专注驾驶，马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起来都不像叛徒，但程默知道不能轻信任何人。八年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
"马强的证词录完了吗？"程默突然问。
李明点头："视频和书面都完成了，存在这个加密硬盘里。"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硬盘，"还有舅舅收集的所有证据的副本。"
程默接过硬盘，检查后交给苏沐晴保管。就在这时，马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所有人回头，看到两艘快艇正从黑暗中冲出，向他们疾驰而来。程默立刻拔出手枪，但距离还太远，子弹无法精准命中。
"坐稳了！"李明猛打方向，快艇几乎倾斜到要翻覆的角度，勉强避开了第一波射击。
海浪拍打着船体，冰冷的海水溅到每个人身上。程默努力保持平衡，瞄准追兵开火。一枪击中对方驾驶员，那艘快艇顿时失控，在海面上打转。
"还有一艘！"苏沐晴喊道，她也掏出了***枪，冷静地瞄准射击。
子弹在黑暗中交错，程默感到右肩一阵剧痛——被击中了。他咬牙忍痛，继续还击。李明的驾驶技术惊人，不断变换方向和速度，使对方难以瞄准。
突然，第三艘快艇从侧面拦截而来，直接撞向他们。程默在撞击前一刻推开苏沐晴，自己却被甩出船外，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程默！"苏沐晴的尖叫被枪声和引擎声淹没。
程默在水中挣扎，受伤的腿和肩膀使游泳变得极其困难。他看见快艇上的战斗仍在继续，苏沐晴和李明对抗着至少六名武装分子。马强则趴在甲板上，惊恐万分。
一个巨浪打来，程默被卷入水下。肺部开始灼烧，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放弃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出水面。
"抓住绳子！"是李明的声音。
程默模糊地看到一根绳子垂在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被拖向快艇，苏沐晴和李明合力将他拉上船。
"追兵...？"程默咳嗽着问。
"解决了。"苏沐晴检查他的伤势，脸色苍白，"但你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就医。"
程默虚弱地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马强呢？"
船上没有马强的身影。李明面色凝重："撞击时他落水了...我们来不及救他。"
程默闭上眼睛。又一个生命因周天成而逝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特别悲伤——马强的证词已经录好，而他的死或许比活在恐惧中更好。
"硬盘...安全吗？"程默艰难地问。
苏沐晴拍拍口袋："在这里。所有证据都完好无损。"
快艇继续向兰卡威飞驰，身后的海面上只剩下燃烧的船只残骸。黎明前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程默躺在苏沐晴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意识逐渐模糊。
"坚持住。"苏沐晴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就快到了...求你别放弃..."
程默想回应，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噬了他的意识。
第十六章 重生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程默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
"他醒了！"苏沐晴的声音充满惊喜。
程默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光线。他躺在一间明亮的病房里，苏沐晴站在床边，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很久没睡了。李明站在窗边，正在打电话。
"我在哪？"程默的声音嘶哑。
"兰卡威私立医院。"苏沐晴扶他喝了一口水，"你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
记忆逐渐回笼——逃生、海战、马强的死亡..."证据呢？"
"安全。"苏沐晴拿出硬盘，"马强的证词和所有证据都在这里。李明已经联系了国际刑警和多家国际媒体，准备全球发布。"
程默试图坐起来，但肩膀和腿上的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苏沐晴连忙按住他："别动！你的伤口会裂开。"
"周天成呢？"程默坚持问。
李明挂断电话走过来："还没有确切消息，但根据线报，他已经逃往泰国。国际刑警发布了红色通缉令，他撑不了多久。"
程默点点头，躺回枕头上。八年的复仇之路，终于接近终点。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预期的满足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空虚。
"医生说你还需要一周才能出院。"苏沐晴说，"然后...我们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程默看着她疲惫但坚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经历了这么多，她依然在他身边。也许，这就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瑞士。"他突然说，"我一直想看看那里的雪山。"
苏沐晴微笑着点头："那就瑞士。"
一周后，程默的伤势稳定，医生允许他出院。他们乘坐李明安排的私人飞机离开马来西亚，前往苏黎世。飞机上，李明给了他们一个U盘。
"这是最终版本。"他说，"所有证据整理完毕，包括马强的视频证词、我舅舅收集的资料，以及...一些新添加的内容。"
"新内容？"程默接过U盘。
"周天成最近的动向。"李明的表情变得冷酷，"他逃到泰国后试图联系旧日关系网，所有通话都被我们监听了。其中...包括他下令杀害我舅舅和马强的录音。"
程默和苏沐晴对视一眼。这是最后的铁证，足以将周天成送上不归路。
"你打算怎么处理？"程默问。
"明天上午九点，全球三十家主要媒体会同时发布。"李明说，"国际刑警已经锁定他在普吉岛的藏身处，随时准备抓捕。"
程默点点头，将U盘还给李明："这是结束。"
"不，"李明摇头，"你留着吧。这是你和苏小姐应得的...正义的证明。"
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机场时，正值黄昏。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夕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程默和苏沐晴没有多少行李——过去的身份和人生已经被他们留在远方。
李明安排的汽车将他们送到湖边的一栋小木屋。这里远离喧嚣，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湖水和雪山。
"太美了。"苏沐晴站在窗前，微风拂动她的长发。
程默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她："我们安全了。"
当晚，他们坐在壁炉前，看着电视上的国际新闻。周天成的照片占据了所有频道——他终于在普吉岛被捕，面对镜头时满脸狰狞和不甘。报道详细列出了他的罪行：谋杀、洗钱、贿赂、金融诈骗...一长串令人发指的指控。
"他会被引渡回国接受审判。"苏沐晴轻声说，"死刑是肯定的。"
程默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屏幕上周天成扭曲的脸。这个毁了他一生的男人，现在终于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但程默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就像暴风雨后的湖面，波澜不惊。
"我联系了国内的律师。"苏沐晴打破沉默，"你的冤案会很快重审，预计三个月内就能平反。"
程默转向她："'程默'这个名字已经和太多痛苦联系在一起。也许...是时候让它成为过去了。"
苏沐晴理解地点头："林修？"
"或者全新的名字。"程默微笑，"我们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
壁炉的火光在苏沐晴眼中跳动："我只想成为我自己...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
程默握住她的手，不再需要言语。八年的仇恨、痛苦和追寻，在这一刻化为了简单的存在——两个人，在远离风暴的地方，找到了彼此。
窗外，瑞士的星空璀璨如钻石。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将迎来真正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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