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在"零点咖啡馆"门口来回踱步了五分钟，第三次检查手机上的地址。这家隐藏在老式公寓顶楼的咖啡馆连招牌都没有，只在锈迹斑斑的防火门上贴了张手绘的咖啡杯涂鸦。
"进来吧，你不是第一个迷路的人。"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突然推开门，手里端着装满咖啡渣的滤杯。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眼睛却亮得像年轻人。
"我找程墨，他应该..."苏沐晴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观星台，老位置。"老人侧身让她进门，"你就是他等的姑娘？那小子今天特意让我留了最好的埃塞俄比亚豆子。"
咖啡馆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复古工业风混搭天文元素。墙上挂着各时期的星图，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台古董天文望远镜。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的投影——实时星空图，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旋转。
"老周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程墨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方传来。他穿着简单的深蓝色毛衣和牛仔裤，头发有些蓬乱，像是刚结束一场专注的工作。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说你终于带姑娘来了。"老周哈哈大笑，"还特意强调不是那种会讨论Python还是Java更优雅的'姑娘'。"
苏沐晴感觉脸颊发烫。程墨快步下楼，接过她手中的包："别理他，这老头见谁都胡说八道。"
"我胡说？"老周把两杯咖啡塞进程墨手里，"是谁今早七点就跑来调试望远镜，还问我领带和衬衫搭不搭的？"
程墨的耳根瞬间红了，他匆忙把其中一杯递给苏沐晴："尝尝，老周的招牌手冲。"
咖啡入口有明亮的柑橘酸味，随后转化为蜂蜜般的甜感。苏沐晴惊讶地挑眉："和办公室的完全不同。"
"因为某人终于记得加糖了。"老周眨眨眼，在程墨杀人般的目光中识相地退到吧台后。
程墨清了清嗓子："观星台在楼上，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旋转楼梯狭窄，苏沐晴能感觉到程墨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却又在她脚步不稳时立即扶住她的肘部。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碰一瞬即逝却留下奇异的灼热感。
楼顶平台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观星台。一台专业级望远镜架设在中央，周围散落着几个懒人沙发和一张堆满电子设备的工作台。夜风微凉，城市灯光在远处闪烁，而头顶的星空却出奇地清晰。
"这里的光污染比市区少70%。"程墨调整着望远镜焦距，"今晚能看见天琴座和天鹅座。"
苏沐晴好奇地凑近望远镜，一缕头发扫过程墨的手臂。他僵了一瞬，然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
"看见那颗蓝色的亮星了吗？那是织女星。"程墨的声音很近，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热情，"它和牛郎星隔着银河相望，每年七夕才得以相会。"
苏沐晴透过目镜凝视那颗璀璨的星辰，突然意识到程墨正站在她身后，双臂虚环着她以防望远镜移位。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带着咖啡和冷冽的松木气息。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镜筒。
"你懂天文？"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程墨退后一步，挠了挠后颈："大学时参加过天文社。后来...创业压力大时，看星星能让人平静。"
这是程墨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苏沐晴转过身，发现他凝视星空的表情既专注又脆弱，像是透过那些光年之外的星辰看着别的什么。
"观星者平台就是那时候诞生的？"她轻声问。
程墨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的纹身："最初只是个天文爱好者社区，后来才转型做数据分析。"他苦笑着，"天真地以为技术能解决一切问题。"
夜风突然转强，苏沐晴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她肩上。程墨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次，可当她抬头道谢时，却看见他睫毛急促地颤动，像是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惊讶。
"谢谢。"苏沐晴裹紧外套，闻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她说不清的、独属于程墨的气息，"所以...创业失败后你就加入了现在公司？"
"被收购了，技术上不算失败。"程墨调试着另一台设备，屏幕亮起，显示出星辰项目的3D模型，"但愿景死了。我们想打造一个开放的数据共享平台，结果变成了又一套企业级分析工具。"
苏沐晴第一次听程墨说这么多话，他的声音里有种压抑的痛楚，让她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但她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星辰项目里有你的理想吗？"
程墨转过头，眼睛在星光下亮得惊人："你发现了？"他调出项目底层架构，"这里保留了一个开源接口，虽然现在只对内部开放..."
他们头挨着头研究代码，程墨耐心解释每个模块的功能。苏沐晴惊讶于自己竟能跟上他的思路，而程墨对她的问题也表现出真诚的欣赏。
"你比我们技术部大多数人都理解这个设计。"他笑着说，眼角泛起细纹。
老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二位科学家，再不上来我的芝士蛋糕可就卖完了！"
回到温暖的咖啡馆，他们分享了最后一块巴斯克芝士蛋糕。程墨的咖啡杯边缘沾了一点奶油，苏沐晴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嘴唇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我..."苏沐晴急忙缩回手，却被程墨轻轻握住手腕。
"没关系。"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停留了一秒才放开，"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照顾。"
老周在一旁假装擦杯子，实则笑得胡子直颤。
"所以，"程墨转移话题，"下周的用户测试，你愿意和技术部一起参加吗？你的洞察力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苏沐晴搅拌着咖啡里的奶泡："这是正式邀请还是..."
"个人请求。"程墨直视她的眼睛，"我想和你一起完成这个项目。"
回程的地铁上，苏沐晴收到林小雨的短信：「约会怎么样？！」
她看着车窗反射中自己微红的脸颊，回复：「不是约会，是工作讨论。」
「骗谁呢，」林小雨秒回，「工作讨论会让你发'程墨说想和我一起完成项目'这种春心荡漾的话？」
苏沐晴锁上手机，想起告别时程墨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那个最终只落在她手背上的轻触。零点咖啡馆的招牌在远处渐渐消失，但那些星光，和他讲述星座传说时温柔的声音，却像烙印般留在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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