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站在衣柜前，第三次换掉了身上的衣服。黑色连衣裙太正式，粉色衬衫又太少女，最终她选了一件钴蓝色的丝质上衣——像是午夜时分的天空，领口处缀着细碎的银色亮片，如同散落的星辰。
"就它了。"她对镜中的自己点点头，却忍不住又补了一层睫毛膏。
手机震动，林小雨的信息跳出来：「别忘了拍照片！！！我要看技术宅神约会穿什么！」
苏沐晴笑着摇头，拿起准备好的小礼物——一枚古董星盘造型的书签。上周在咖啡馆，程墨曾盯着橱窗里的类似物品多看了两眼。
门铃响起时，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打开门，程墨站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
他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内搭纯黑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却依然倔强地翘着。最令人惊讶的是，他手里捧着一小束白色满天星，用深蓝丝带束着，简单得近乎笨拙。
"给你的。"程墨递过花束，目光在她衣领处的星芒上停留了一秒，"很...好看。"
"你也是。"苏沐晴接过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阵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我是说，你也很好看...很帅气。"
程墨的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他转身按下电梯按钮，动作略显僵硬："餐厅位置有点偏，我预约了七点。"
星空餐厅位于一栋老式建筑的顶层，电梯门一开，苏沐晴就忍不住轻呼出声。整个天花板是精确复刻的北半球星空图，星座连线若隐若现，不时有流星划过。每张餐桌上方悬浮着一颗微型行星，缓缓自转着投射出柔和的光。
"这是..."她仰头转了一圈，差点失去平衡。
程墨及时扶住她的肩膀："小心。"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停留片刻便绅士地收回，"投影会根据真实天文数据调整，今晚应该能看到夏季大三角。"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窗边的位置，苏沐晴注意到每张菜单封面上都烫印着不同的星座符号。
"您二位是情侣吗？"年轻的服务员一边倒水一边随口问道，"我们有为情侣特别准备的星空甜点。"
苏沐晴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程墨握杯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即否认。
"暂时...还不是。"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服务员了然地眨眨眼："明白。那就安排观星台旁边的位置吧，视野最好。"
落座后，苏沐晴发现桌上摆着一个小型望远镜，对准窗外的真实夜空。程墨熟练地调整焦距，然后示意她来看。
"天鹰座的牛郎星，"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气息，"和天琴座的织女星隔河相望。"
苏沐晴凑近目镜，一颗明亮的蓝色恒星在视野中央闪烁。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讲的七夕传说，转头想分享这个故事，却发现程墨的脸近在咫尺。星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镜片后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整个银河。
他们的呼吸交错在狭小的空间里，程墨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结轻轻滚动。苏沐晴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您的前菜。"服务员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两人触电般分开。
程墨清了清嗓子，指向菜单上的一道菜："这个'仙女座星云'是他们招牌，要试试吗？"
整顿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程墨似乎找回了在咖啡馆时的状态，详细讲解着每道以星座命名的菜品背后的天文知识。当"银河系甜点拼盘"上来时，他甚至用叉子蘸着巧克力酱，在盘子上画出了北斗七星的准确位置。
"你真的很喜欢星星，是不是？"苏沐晴托着腮看他。
程墨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遥远："我妹妹...小时候经常缠着我带她观星。"他无意识地摩挲左手腕的纹身，"她总说长大后要当宇航员，去探索所有未知的星系。"
苏沐晴屏住呼吸，这是程墨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她小心地问："她现在...？"
"十二岁那年，白血病。"程墨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苏沐晴心脏揪紧，"最后那晚，医院天台的星空特别清晰。她让我答应她，以后每次看到天鹰座，都要替她许个愿。"
苏沐晴眼眶发热，伸手覆上程墨的手背。他的皮肤冰凉，微微颤抖着，却没有抽走。
"她叫什么名字？"
"程星。"程墨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名字是我起的，因为她在满天繁星下出生。"
苏沐晴轻轻握紧他的手："今晚的星星一定特别亮，因为她在看着我们。"
程墨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反握住苏沐晴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却又在意识到后立即松开。
"抱歉，我很少..."
"没关系。"苏沐晴微笑，"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程墨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其实...我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银制的北斗七星造型，每颗星星的位置镶嵌着微小的蓝宝石。苏沐晴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与她送的书签简直是绝配。
"这太贵重了..."
"不，它..."程墨犹豫了一下，"本来是我妹妹的收藏。我觉得...她会希望它属于一个同样喜欢星空的人。"
这个认知让苏沐晴喉咙发紧。她小心地别上胸针，在桌下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回程的车上，程墨比往常沉默。苏沐晴也没有打扰他，只是让车载电台的轻音乐填补两人之间的安静。当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程墨突然开口：
"下周公司年度审核，李总会亲自过问星辰项目的进展。"
苏沐晴转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程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某种复杂节奏："他昨天私下找我，询问开源接口的事。"他的声音变得冷硬，"那不是计划内的功能。"
"你担心他会..."
"我不信任他的动机。"程墨干脆地说，"他代表的是投资方利益，不是用户需求。"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冽的银边。苏沐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程墨——防备、警惕，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如果需要我做什么..."
程墨的表情柔和下来："暂时不用。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最近李总找你谈话，关于项目的任何事，也许可以先告诉我？"
苏沐晴点头答应，突然意识到程墨这是在向她示警。这种信任让她心头一暖。
"到了。"程墨轻声提醒，却没有立即解锁车门。
两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僵持，谁都不愿先说出告别的话。最终苏沐晴鼓起勇气："要...上来喝杯咖啡吗？"
程墨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方向盘："明天还有早会，你...应该早点休息。"
"也是。"苏沐晴掩饰住失落，解开安全带，"谢谢今晚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程墨突然倾身过来，给了她一个笨拙却温暖的拥抱。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清晰传来，快得不像话。
"晚安，苏沐晴。"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有一丝她从未听过的颤抖。
这个拥抱持续了三秒，也可能是一分钟。当程墨退开时，他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苏沐晴恍惚地下车，站在公寓门口目送他的车远去，胸口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松木气息。
刚进家门，手机就震动起来。林小雨发来一连串消息：「照片呢？！约会怎么样？！他吻你了吗？！」
苏沐晴摸着胸前的北斗七星胸针，回复：「比吻更好，他向我敞开了心扉。」
林小雨直接打来电话："什么意思？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告诉我关于他妹妹的事..."苏沐晴轻声说，一边小心地取下胸针放在首饰盒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分享私人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天啊，他是认真的。技术宅神居然对你敞开心扉了？"林小雨的声音变得柔软，"亲爱的，你准备好接受一个心里装着伤痛的男人了吗？"
苏沐晴望向窗外的夜空，天鹰座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她想起程墨说起妹妹时眼中的痛楚，和那个小心翼翼拥抱的温度。
"我想我已经在准备了。"她轻声回答。
挂断电话后，苏沐晴取出程墨给她的项目资料，决定再检查一遍所有细节。如果李总真的对星辰项目有所图谋，她至少要确保自己这部分的完美无缺。
资料中滑落一张便签，是程墨工整的字迹：「星空不再孤独，因为有了共赏的人。」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小小的手绘星图。
苏沐晴将便签贴在电脑旁，开始工作。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她想起程墨说的那个约定，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他能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让心重新住进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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