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腐臭味呛醒的。
喉咙像塞了团发霉的棉花，眼皮重得能压死苍蝇。
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撞进瞳孔的是块缺了角的青砖——不对，我记得昨晚还在宿舍打《末日生存online》，鼠标应该搁在键盘上，怎么会躺在泥地里？
"叮——苟王任务系统绑定成功。"机械音在脑仁里炸响，我条件反射想捂耳朵，手刚抬到一半就僵住了。
腕骨上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凑近闻闻，是铁锈混着烂苹果的酸臭——这他娘的是血？
"首个任务已发布：在丧尸堆里装尸体两小时任务失败扣除全部苟道值，判定死亡。"
我猛地坐起来，膝盖磕在碎砖上生疼。
周围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院墙爬满枯藤，远处电线杆上挂着半块褪色的横幅，勉强能认出"欢迎来到新手村"几个字。这不就是我昨晚通宵打的游戏地图？
"系统你是不是玩我？"我对着空气喊，"我一普通大三学生，昨天还在图书馆背马原，怎么突然就穿游戏里了？"回答我的是更清晰的嘶吼声，后颈寒毛根根竖起。那声音像生锈的锯子磨骨头，混着潮湿的腥气，从村东头的废工厂方向涌过来。
我顺着声源望去，二十多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往这边挪——它们有的肠子拖在地上，有的半边脸烂成白骨，最前面那只的眼球挂在眼眶外，随着步伐"啪嗒啪嗒"砸在土路上。
"任务剩余时间：1小时59分。"系统音不带感情。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手机里打丧尸是一回事，真被这些玩意儿围上是另一回事。
想跑？
可系统说装死是任务，拒绝就死。我蹲在原地抓头发，突然瞥见脚边有摊黑褐色的液体——是血，还没完全干透，带着股甜腥。
"陈余你个废物！"刺耳的男声从背后炸响。我回头，看见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花衬衫塞在褪色牛仔裤里，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青龙。他手里拎着根铁棍，正冲我吐唾沫："老子早说过这村留不得，你倒好，躺这儿挺尸？"
是李大壮，游戏里新手村的恶霸NPC。
我想起来了，原主是个社恐宅，被他欺负过好几次。
"大...壮哥，我..."
"滚一边儿去！"
他抬脚踹我腰窝，我踉跄着摔进泥坑。
腐叶混着泥浆灌进衣领，我听见他冲远处喊："王婶！带着娃子赶紧往村西跑，这小子自己找死别拖累咱们！"
"小余啊，"扎着蓝头巾的女人小跑过来，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饼，"婶子知道你害怕，可丧尸要来了，你跟我们一起跑吧？"她嘴上关切，眼神却往我怀里瞟——那是原主藏的半袋压缩饼干，昨晚在废弃仓库翻到的。
我突然想起游戏攻略里提过，王婶表面热心，实则会把落单的玩家卖给拾荒者换物资。
"不用了婶子，"我抹了把脸上的泥，"我...我有点不舒服，想歇会儿。"
她的嘴角抽了抽，转身时裤兜露出半截麻绳——得，这是准备等我跑不动就捆起来？
"余哥..."
细细的声音从墙根传来。
扎着羊角辫的小男孩缩在草垛后面，手指绞着破袖口。
是小狗子，原主唯一的"朋友"，总被李大壮抢吃的。他往我这边挪了两步，又被李大壮的吼声吓回去："狗蛋儿！磨蹭什么？再不走老子抽你！"
丧尸的嘶吼更近了，我甚至能听见它们浑浊的喘息。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跳动："任务剩余时间：1小时50分。"
拼了。
我咬着牙躺回泥地，学着尸体的姿势——双手交叠放腹部，双腿伸直，眼皮半阖。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后槽牙咬得发酸，连泥里的蚂蚁爬过手背都不敢动。
"这小子真是废了。"李大壮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躺这儿等丧尸啃呢？"
"作孽哦，"王婶的声音飘过来，"说不定是吓傻了。"
"余哥..."小狗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给你留口饼。"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我盯着头顶摇晃的枯藤，闻着越来越浓的腐臭，感觉有冷汗顺着太阳穴流进耳朵。
第一只丧尸停在我脚边。
它的脚趾烂得只剩白骨，每走一步都在泥里戳出血洞。我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
它俯下身，腐烂的下巴几乎要蹭到我鼻尖——那股味道像臭鸡蛋混着化粪池，我胃里翻江倒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嗷——"
丧尸突然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往左边去了。
我用余光瞥见，左边躺着具真正的尸体，脖子被咬断了一半，鲜血还在往泥里渗，原来丧尸是被血腥味吸引走了。
"任务剩余时间：1小时20分。"
我闭着眼装死，耳朵却竖得老高。
丧尸们在周围徘徊，偶尔有腐烂的手擦过我的胳膊，有黏糊糊的液体滴在脸上——大概是丧尸嘴里的脓水。
我想起系统说的"破妄之眼"，试着集中精神："系统，破妄之眼怎么用？"
"检测到宿主首次激活特殊能力，触发概率30%。"
眼前突然蒙上层淡金色的雾。
我"看"到，刚才那只丧尸的头顶浮着行半透明的字："普通丧尸（初级），弱点：后颈神经簇。"
这玩意儿能看穿丧尸弱点？我心里一喜，可马上又沉下来——现在装死要紧，暴露了可就前功尽弃。时间慢得像蜗牛爬。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第一千二百下时，系统提示终于响起："任务完成度80%。"
就在这时，右边传来"咔嚓"一声。
我用眼角余光扫过去——是只断了左臂的丧尸，正低头啃我的鞋尖。
它的牙齿咬穿了破胶鞋，刮得我脚趾生疼。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连呼吸都调成了若有若无的细弱。
"呜..."丧尸喉间发出含混的低鸣，大概是觉得鞋不好吃，歪歪扭扭往别处去了。
"任务剩余时间：10分钟。"
我感觉后背的泥都快干了，黏糊糊的像贴了层树皮。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应该是其他玩家进图了。
丧尸群的动静渐渐小了，大概是被枪声引走了。
"任务完成！"
系统音刚落，我猛地坐起来，扶着墙干呕。
泥块"噼啪"掉在地上，刚才装死时压在身下的碎瓦片硌得后腰生疼。
"叮——奖励发放：演技大师碎片×1（可融合技能），苟道值+50（当前评级：E-苟活者）。"
我抹了把嘴，盯着手心里突然出现的淡蓝色碎片。
碎片上浮着些看不懂的符文，凑近闻闻有股薄荷味。村外的枪声更密了，隐约还能听见玩家的喊叫声。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瞥见草垛后面有块用破布包着的东西——是小狗子留的饼，还带着体温。
"系统，"我捏着饼，突然笑了，"下回任务要是再让我装死，我可得跟你讲讲价。"
风卷着腐叶刮过，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和玩家的尖叫。我咬了口饼，甜丝丝的，是放了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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