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孤江往上游走,你若乐意,就从其入海口鱼眺门一路观赏,那些赶大船的苦命汉子会载你前往川阴口——而那往往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不要嫌船速很慢,逆流而上速度不会快到哪里去,听听孤江的呼吸,船上所有人都在随波而上下晃动。他们用着现已无多少人使用的鱼眺方言谈论着,谈论到达日期,如果他们兴致好,会邀请你喝几两白干,白干一直辣到肚子里仍未消减。不要拒绝他们,从鱼眺门到川阴口足足有大概十四天的路走,如果算上河妖骚扰则不止这么些天,等你不太耐烦的时候,你便穿过群山进入了广袤无垠的川阴口盆地。
浩浩汤汤,孤江过去因其无明面上的支流补给而得名。可现在想想,竟不觉笑然:河流不可能没有补给,河流不止支流补给,没有什么是独立一帜的,这也是一个大道理了。川阴口因货物流通兴起,人流来往,非帆不息。川阴口最大仙门槐山宗设宗于槐山岭,川阴口城府西南门十五里处,花花草草,与寻常物别无两样,再讲个笑话:这就是你们说的让高中灵感顿悟之所在,竟如此平凡。扪心自问,待在槐山宗七十年,灵感恐怕不过是年少时的突发奇想,它更像落魄时的念想与精神支柱。
正是初春的时候,让我想想吧。槐山宗现存的只剩那些坍圮的垣墙,近年拆旧建新的道观。轩宇琼阁,设计得并不比当年差,可总缺少了心灵上的温度,我发呆着抚摸它们,旅游的客人摩肩接踵,用着好奇探索,探索高中的故居(实际上也是重建)。
顺着当年的路,对纪念品视而不见。将近三百多年前的槐山宗如幻想一般与现实交织。“仙运隆昌,普世辉光“我的师父皋阳子正是这么说的。乘船渡过两岭间湍急的落槐河,登上槐木板搭就的码头。现在正是开槐花的时候了,夏末秋初,白里透黄,国槐常常让我怀旧——我的意思并非是在贬低现在的主角即洋槐,我也仍怀念颜炜彤送我的槐花蜜。思绪就回来吧,上山的队伍甜蜜地沉浸在槐香中,脚下的石阶已被打扫干净,前面带头的师兄不时回头以确认大家保持肃静,因为每年都有新人为了突然掉落下的一嘟噜槐花而大惊小怪,其中也有我自己。槐山岭永远是一处避风港,阳光透下来时也温和了许多,更别提不时的习习凉风了。我们都自觉地安静下来,不断向最高处攀爬
你可以说槐山宗是被当做了反动仙门,从此消失。它的思想有些我至今难忘。
高中以为最高的道观当然是护宗阵法之所在,上来以后便抱着这想法做了灵根测试,测试结果一点也不好。那个冰冷冷的井石宣判高中,这辈子不会有太大成就,所有能拜的道人一个个都面如冰霜,久久未化。灵根尼彤量不超过二十,后来准确数值是17.41,误差可以忽略也就是说,我比不能修行的凡人灵根尼彤量不过高出两个单位多一点,小宗门都不见得会收下的,槐山宗是不会有高中一席。那时的我还太乐观。从道观后道门出去后,我仍在不停嘀咕:”这都什么测试啊,晶石又不是什么稀世宝器,那群人怎么就敢说我不行?“往后一瞧,还没有其他落选人出来。我加大了声音,但不至于被窃听(多年后师父跟我说其实那天各位“道友”皆有听到)
”要是我选上了,那是什么,哎!那是我有实力;可要是没选上呢?那是晶石有问题!“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怨气极重的冤魂呼出来的,我瞧了瞧身后的道观,五步一回头,巴不得赶紧记下这宝观夺目的地方:金鸡立于檐上,还有錾刻仔细的汉白玉石栏,绿松石也浅浅地镶在异兽石像眼睛上,富有动感,把狰狞的表情,创者的威吓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管怎么说,高中想,至少还能跟发小吹嘘一下。
那一刻真的有很多可能,我抬腿刚迈出第一步时,我感到我的眼前突然天地倒置,继而意识到我好想被那个人给倒提起来了,严格来讲,是一位起来如厕的道人。。。。。。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