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厚重铁门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道光亮透了进来，驱散了部分昏暗。
周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暗金色锦袍，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看上去，就像一个真心实意探望病人的长辈。
然而，当他的目光穿过光线，落到密室中央时，脸上的笑容，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一瞬。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林陌依旧昏迷不醒，或者，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动弹都费劲。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林陌此刻，竟是盘膝坐在床上，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正平静地望着他。
那眼神，古井无波，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身陷囹圄的惶恐，只有一片深邃的、让人看不透的冷静。
这小子……恢复得这么快？！
刘大夫不是说他经脉尽断，已是废人吗？这才三天！
周福的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面上，却在瞬间恢复了那副伪善的笑容。他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关切地说道：“林小哥，你醒了？哎呀，真是谢天谢地！你可知，为了救你这条命，老夫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端出热气腾腾的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这碗粥，是用百年老参的参须，配上赤血灵芝的粉末，熬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快，趁热喝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他将碗递了过去，姿态亲切，言语恳切，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感激涕零，纳头便拜了。
林陌的目光，从那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药粥上扫过，最终，还是落在了周福那张笑成一团的脸上。
他没有去接那碗粥。
他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但吐字清晰，逻辑分明。
“周掌柜，多谢。”
“哎，说什么谢！你我两家也算世交，救你一命，是应该的！”周福连忙摆手。
林陌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谢的，不是周掌柜的救命之恩。”
周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哦？那……”
“我谢的，是周掌柜的这笔‘投资’。”林陌直视着他的眼睛，“至少，您没有让我曝尸荒野，还愿意用如此昂贵的药材，来保住您这笔投资的‘本金’。”
投资！
本金！
这两个冰冷的词，如同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周福的脸上！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密室中的气氛，在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
周福缓缓地直起身子，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一丝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收起了所有的伪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林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救你，还救错了？”
“当然没错。”林陌坦然地点了点头，“对于周掌柜而言，这是一个绝对正确的决定。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这里不是客房，而是囚室。您也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的‘债主’。”
他指了指那扇厚重的铁门：“所以，我们还是省去那些虚伪的客套，开门见山地谈一谈吧。您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而我，又能从您这里得到什么？”
周福死死地盯着林陌，心中翻江倒海。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看走了眼。
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愣头青，更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病猫！他的心智，他的城府，他此刻表现出的这份冷静与胆魄，远超他这个年纪！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甚至，他敢当着自己的面杀死赵黑虎，或许……连自己的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想到这一层，周福的后背，竟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的“货物”的价值与风险。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好一个开门见山。那老夫就直说了。第一，那日你所用的丹药，从何而来？”
“第二，你那一拳，所用的武学，又是什么？”
“只要你把这两个秘密告诉我，”周福的眼中，贪婪之色毫不掩饰，“老夫保证，荣华富贵，你享之不尽！”
面对这直白的索取，林陌却笑了。
“周掌柜，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这条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不是你施舍的。我那日若不杀了赵黑虎，你现在，应该是在他的庆功宴上，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我展现了我的价值，而你，也确实做出了投资。现在，我们应该谈的，是如何让这笔投资，产生更大的回报，而不是……杀鸡取卵。”
林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周福的内心。
“你！”周福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林陌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继续说道：“周掌柜，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想，一个能拿出爆元丹这种禁药，一个能让将死之人一拳轰杀通脉巅峰的武馆，它的背后，真的会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吗？”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底牌，归结于“武馆的秘密”，归结于他那位同样神秘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周福那颗被贪婪烧昏了的头脑上。
是啊！振风武馆！林啸天！
这个林陌，绝对不是全部！他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秘密！
如果自己强行逼迫，万一这小子宁死不从，或者他背后还有什么后手……
周福不敢想下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自若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林陌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很简单。”
“合作。”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更多的、更好的药材，来让我彻底恢复，甚至，更进一步。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第二，我需要你四海钱庄的情报和资源。而作为回报，我会让你看到，你的这笔投资，能获得百倍、千倍的利润。”
“比如……”林陌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黑虎武馆倒台后，城南那一大片空白出来的地盘，周掌柜，难道就不动心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福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之前只想着林陌身上的秘密，却忽略了赵黑虎死后，这青云城即将迎来的权力真空！
那可是泼天的利益！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少年，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
或许……合作，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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