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烛火轻轻地跳动着。
林陌合上了手中的卷宗，那份记录着父亲死因的、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针孔大小的伤口，草草了事的定论，来路不明的横财，平步青云的高升……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毒蛇，最终指向了同一个名字——城卫军副统领，张虎！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在林陌的心底最深处，疯狂滋生，盘旋。但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远不是一个城卫军副统领的对手。
张虎能在青云城官运亨通，背后必然有城主府的影子。直接对他动手，无异于螳臂当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他林陌，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他有的是耐心，去布一个，让猎物死得明明白白、却又无处申冤的局。
他抬起头，看向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周福，将那份卷宗轻轻地放在桌上。
“周掌柜，这件事，我知道了。”
周福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林陌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整个密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但他却看不透林陌此刻在想什么。
“那……先生，我们接下来……”
“不急。”林陌摆了摆手，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将话题重新拉回了青云城的局势上。
“你刚才说，城主府和铁拳门，都想来分一杯羹？”
“是。”周福连忙点头，“尤其是铁拳门，门主陈铁拳和赵黑虎素来不和，如今赵黑虎一死，他跳得最欢，已经公然招揽了黑虎武馆近三分之一的弟子。”
“是好事。”林陌的回答，再次出乎周福的意料。
“好事？”
“当然。”林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一潭死水，如何摸鱼？浑水，才好。他们越是争抢，黑虎武馆留下的那些产业，就会烂得越快。烂在地里，总比落入别人手里要好。”
他看着周福，下达了新的指令：“你下一步，什么都不用做。收缩你的人手，专心巩固我们已经拿到手的产业。至于那些还在争抢的，就让他们抢，甚至，你可以暗中再添一把火，让城主府和铁拳门，为了争夺地盘，起一些小摩擦。”
“让他们去狗咬狗，”林陌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我们，只需要在最后，去打扫战场就够了。”
周福听得心惊肉跳，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这番话充满了高屋建瓴的智慧。
是啊！自己之前只想着如何尽快吞下所有地盘，却忘了“消化不良”的风险！让城主府和铁拳门先去斗，自己坐山观虎斗，这才是风险最小、收益最大的万全之策！
“先生高见！周福……受教了！”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拜服。
在安排完外部的棋局后，林陌终于将话题，引向了自己。
“周掌柜，我体内的伤势，已无大碍。但想要彻底恢复，甚至更进一步，还需要一件东西。”
“先生请讲！只要我青云城有的，周福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为您弄来！”周福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现在已经将林陌，视作了能带领四海钱庄一飞冲天的神人，自然是有求必应。
林陌看着他，目光平静地说道：“我的武学，你也见识过了。它追求的，是极致的杀伐。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缺少了真正的磨砺。”
“我需要……一个陪练。”
“陪练？”周福一愣，随即大包大揽地说道：“这个好办！我钱庄里养着不少通脉境的好手，我立刻让他们……”
“不。”林陌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起眼，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我需要的，不是喂招的陪练。”
“是一个，可以让我毫无顾忌地，施展所有杀招的……活靶子。”
“一个，通脉境的，活人。”
“轰！”
最后那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周福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活人……练功？！
他混迹商场半生，自认心狠手辣，手上也沾过不少血腥。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可眼前这个少年，他……他竟然，要用一个活生生的武者，来当做自己练功的靶子！
这是何等的冷酷！何等的漠视生命！
这一刻，周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少年天才，更不是一个智谋之士。
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将杀戮当做吃饭喝水般平常的……怪物！
他看着林陌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你……”周福的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结巴。
林陌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一个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江洋大盗，或者，一个敌对势力派来，被你们抓获的死士。我想，以周掌柜的手段，找到这样一个‘废品’，应该不难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
这不仅是一个要求。
更是一种……考验。
考验周福的手段，以及，考验他作为“盟友”的，服从性。
周福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眼前这个恐怖的少年。但那泼天的利益，以及对林陌那深不可测的手段的恐惧，却像两条锁链，将他死死地捆绑在了这条船上。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许久，周福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先生放心。”
“三日之内，周福一定……为您找到一个，合适的‘靶子’。”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对着林陌行了一礼，踉踉跄跄地退出了密室。
当那扇铁门再次关上时，周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后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与虎谋皮，却没想到，自己引回来的，是一头来自深渊的……绝世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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