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斜斜地泼洒在医院急诊部大楼外墙上，将整片墙面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急诊抢救室里，值班医生小张、小王，前夜班领班主管护士徐敏，和几位年轻护士，全都屏息凝视着远方 。不久前他们接到急救中心的通报：两名交通事故重伤员即将送达。
刺耳的警笛声撕破暮色，早已严阵以待的保安迅速拉开医院大门，第一辆救护车如离弦之箭冲进急诊楼门厅，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后车门刚弹开，小张等人立即冲上前，与急救员合力将担架车平稳抬下。担架车上的年轻男子面无血色，右腿诡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鲜血顺着担架车缝隙蜿蜒而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暗红轨迹。
"颅骨骨折，可能有脑损伤，右侧胸骨开放性骨折，腹腔可能有内出血，血压60/40，心率130。"随车的急救员快速地向前来交接的医院急诊抢救室的医生汇报着他们的初步诊断。
担架车刚推进急诊大厅，护士们手法娴熟地将伤员移床，清理口中异物，将昏迷的伤员的头偏向一侧，以防呕吐导致误吸，堵塞呼吸道、以此确保气道畅通。紧接着，消毒、建立静脉通道，输入生理盐水，以补充血容量，维持血压稳定：随即止血带精准捆扎在出血部位，纱布层层按压住伤口。这些抢救流程护士们早已轻车熟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紧张的神色。
就在此时，第二辆救护车的警笛声再次刺破暮色。急诊抢救室里，值班医生小张和小王面对多例严重创伤患者，面露难色 ，以患者的伤情来看，这是需要做急诊手术的，他们只是低年资住院医师，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了，如此状况下，他们只能请抢救组组长，高年资的副主任医师魏冠来组织抢救工作。
这个时段的医院已切换至夜间值班模式，大部分医生已经下班回家了，多数科室的诊室也已关闭。唯有急诊部 24 小时灯火通明。在急诊外科一诊室里，副主任医师魏冠半蹲在检查床边，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呈弓形，以专业手法对患者进行腹部分级压痛测试。他仔细观察着患者皱眉的反应，突然，诊室门被急促推开，小王喘着粗气快步上前，对魏冠耳语了一番。
魏冠的眉头紧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声音里带着歉疚对他正在检查中的患者说："不好意思，有急救病人需要我去，一会儿有同事会来接手您的检查。"交代完这句话，不等那患者回应，魏冠快步离开诊室，被抛弃在检查床上的患者皱起眉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当魏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他猛地坐起身子，提高嗓门抱怨道："哎，这怎么回事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被忽视的愤怒。
诊室外，排队等候区的病人们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因为医生的突然离开彻底断裂。一位中年妇女抱着孩子，满脸焦急地踮起脚尖张望；一位白发老人嘴唇颤抖着摇头；几个年轻人交换着不满的眼神。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怨气汹涌迸发：“太不像话了，说走就走了？”“就是的，我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这医院，整天搞些什么名堂。”
魏冠没时间跟这些患者解释了，他急步向抢救室走着，小王小跑着跟上魏冠，一边向魏冠汇报着：“根据两个交通事故患者伤情状况来看，需要手术。”
魏冠边走边问小王：“通知手术室没有？”
“手术室早就联系过了，麻醉科也联系好了，交叉配血也已经做了，根据伤病患者出血状况，每人各先备五个单位的血。另外还送检了血常规、凝血功能、肝肾功能、心肌三项，传染病筛查，目前报告还没出来。“
“有没有通知相关科室的医生来会诊？”
“护士已经通知过了，能不能及时赶到，还不清楚。”
“那我们组的医生全都到位了吗？”
“已经通知他们全体回来上班，估计温老师马上能赶到。”
进入抢救室的魏冠迅速更换了一双手套，接着拿起便携式B超机探头，开始对伤员逐一检查。首先检查的伤员是第二辆救护车送来的，是位中年男子，魏冠将探头放在他的下腹部，屏幕上显示膀胱区域有高回声区。魏冠向小王述说道：“膀胱破裂，尿液进入腹腔。”接着那探头移向伤员上腹部：“腹腔内有大量积液，应该是腹腔内出血，脾脏破裂，肝脏破裂……”
作为助手的小王迅速记录下关键信息。
紧接着，魏冠开始对第一辆救护车送来的年轻男性伤员进行 B 超检查。随着 B 超探头依次扫过下腹部、上腹部、胸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检查完毕，魏冠微微抬起头，眉头紧锁，目光在抢救室门口扫视了一圈，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家属来了吗？"
"我是家属。"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立刻从角落快步走出，高跟鞋在瓷砖地上磕出急促的声响。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魏冠面前，发梢还沾着走廊顶灯投下的细碎光斑，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其实她也是交通事故的伤员。虽然她也遭遇车祸，但只是受了轻微伤，已经做了处理。"他是我表弟。"她补充道，嘴唇微微发抖，眼神中闪烁着担忧和恐惧。
“你伤的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魏冠关切地问，同时目光扫视着女人的瞳孔。
“我没事儿。”女人突然提高声调，随即意识到失态又压低嗓音问："我表弟怎么样？还有救吧？"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绞着挎包链条，金属搭扣在掌心压出红痕。
魏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向那家属说明伤员情况："目前来看，他腹腔内多脏器破裂，同时伴有胸骨骨折、肺损伤和血气胸......"魏冠说到这里，注意到女人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嘴唇，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接着说："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但情况还是.比较危急的。"
“医生，那什么时候手术？” 女人急切地问道。她这般急于手术，源于受影视剧的影响 —— 她以为车祸伤员会像影视剧中那样，一送进医院就立刻被推进手术室抢救，毕竟抢救生命理应争分夺秒。可眼前的医生却有条不紊地对伤员进行各项检查，脸上不见丝毫焦急之色，这不禁让她心生疑虑：这些医生是否根本不在意她表弟的生死，只是为了在医院混口饭吃，而机械地完成工作流程。
“手术前还需要做一下 CT 检查，确认一下。”魏冠语气平静而专业的对那女人说。
“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做检查！” 那家属的眼睛瞪得滚圆，目光在魏冠胸前的工牌和墙上的医院标志之间来回扫视。此前，家属早就在网络上听闻，医院靠各种检查设备牟利，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她的嘴唇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时，前夜班领班主管护士徐敏催促家属去交费，家属的怒火瞬间爆发：“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医院怎么就知道赚钱？”
徐敏把缴费单向家属方向又递了递。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但依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克制：“交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交费并不影响抢救呀。” 她注意到家属激动的情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防御性的距离，这是急诊护士积于经验的本能反应。病患家属因为情绪激动而做出粗暴的举动，这种情况徐敏遇到的太多了。
魏冠注意到家属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他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摊开做出安抚的姿势，向家属做着解释：“手术前做 CT 检查是必要的步骤，通过 CT 检查可以了解脏器损伤的范围，这些信息直接决定手术方案。如果贸然手术，可能因为不了解身体内部情况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手术中可能因判断失误而浪费更多时间，反而增加风险，甚至危及生命。而且，伤员颅脑有损伤，颅脑损伤是无法用 B 超探查的，这就更需要 CT 检查了。”
“白求恩那个年代还没有 CT 呢，照你这么说，白求恩就做不了手术了？” 伤员家属对魏冠的解释表示怀疑，她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表示着她的拒绝。
“你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伤员怎么治疗，是你决定，还是我们决定？”质问家属的是刚刚赶到抢救室的抢救组的主治医师温丽艳，温丽艳接着吩咐护士护工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送到放射科去！”
温丽艳的训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让病人家属既愤怒又无措。家属攥紧衣角，意识到此刻自己不过是个弱者， 表弟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医生手中，她哪敢与医生争执？除了服从，根本别无选择。
从抢救室到放射科还有段路，护工与随行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疾行。家属心急如焚，眼前的场景与影视剧中的抢救情节大相径庭 —— 那些镜头里，医护人员总是推着病床急速狂奔；而此刻，他们只能在人群中谨慎地快步前行。“能不能快一点呀！” 家属焦急地催促。走在前面的护工无奈回应：“已经够快了，不能再快了。” 医院走廊里挤满了候诊的患者，贸然加速不仅容易撞到他人，而且这一路需要拐好几个弯，七拐八绕的，速度太快还会导致病床失控，反而可能给伤病员造成二次伤害。
放射科候诊区等待做检查的人满为患，三个 CT 机房均处于使用状态。抢救室送来的急救病人虽享有优先检查权，可正在运行的 CT 无法中途暂停。家属及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只能在 CT 机房外焦灼等待，约十分钟后，7 号机房门终于开启，车祸伤员才被推进去检查。
家属在机房外翘首以盼。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后来送进 8 号机房检查的伤员都完成检查出来了，并被一组医护人员送向了手术室。7 号机房却仍未结束检查。伤员还在持续流血，这样的等待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家属急得直拍机房的门，满心都是对表弟安危的担忧。
其实伤员被推进 7号CT 机房时，技师看到是大出血的伤员就犯了难。他最怕接收这类患者检查，因为血迹会污染 CT 检查台，会给下一位病人带来交叉传染的风险。所以在检查前他要在检查台铺上一次性床垫，而且将这类伤员从病床转移到检查台还得格外小心，以防过床时造成二次伤害，这又耗费了不少时间。此外，伤员做的是颅脑、胸部、上腹部、下腹部几乎从头到脚的全方位检查，这就进一步延长了检查的时间。
来不及等出CT片子，从CT片子看结果了，副主任医师魏冠、主治医师温丽艳直接坐进CT操控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显示做着判断：颅脑、胸腔、腹腔内都有出血，或者脏器损伤。
7 号 CT 机房的门总算是打开了，机房门外等待的家属早已心急如焚。看到自己的表弟被推出来，她立刻急切地问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这回可以去做手术了吧？”
"家属，从检查来看，情况有些复杂，我们需要和你谈谈。”魏冠眉头微皱，声音低沉。
“什么，很严重吗？”看着魏冠严肃的表情，家属慌了。她瞳孔骤然收缩，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发抖地问："是不是我表弟情况很糟？他应该还有救吧？"
“患者不光腹腔内、胸腔内有损伤，颅脑内还有出血，但问题在于——"魏冠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病史文件夹上画着圈说："颅内出血点的位置和性质在普通CT平扫中显示的不够清晰。"
“你的意思，是片子没拍好，要重拍吗？”家属气愤地提高了音量，她双手握拳，恨不能一拳砸在医生的脸上。
“不不不。”魏冠急忙摆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张开做安抚状，他极力地解释着：“我的意思是：我们刚刚做的只是普通CT平扫，而普通CT平扫对颅脑内的出血点显示效果不是很好。我们怀疑脑出血是由于颅内小血管破裂导致的，但具体位置和范围需要进一步确认。普通CT平扫可以发现大范围的出血，但对于小范围、特定位置的出血，特别是那些可能危及生命的出血，显示效果有限，因此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影像。”
“医生，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还要做检查？”家属眼神锐利地盯着魏冠，似乎要看穿他。经历了漫长的检查与等待，此刻如果医生再要求做什么别的检查，她定会认为医生是有意拖延，甚至怀疑他是想加害患者。
“是的，我们需要再做个增强CT或者核磁共振进一步的确认一下。”温丽艳轻声说，她手指轻轻搭在家属肩上，她试图拉近与患者家属的距离，取得她的谅解。可是患者家属却甩掉了她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
“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是完全有必要的。”见家属脸色难看，魏冠赶紧解释一番，为了赶时间，他加快语速道：“让我详细解释一下这三种检查的区别。普通CT平扫速度快，辐射剂量相对较低，适合初步筛查。但它对软组织和血管的显示效果有限，特别是对于小出血点和早期病变显示效果有限。增强CT通过注射造影剂，可以清晰显示血管分布和血流情况，特别适合发现血管破裂和微小出血点。这对于评估手术风险和制定手术方案至关重要。核磁共振不使用辐射，而是利用磁场和无线电波成像，对软组织的分辨能力远超CT，特别是对脑组织的细微结构变化非常敏感。它能帮助我们判断出血是否影响了重要的神经通路。还有……”魏冠边解释边在文件夹上比划着。
“好了，你也不用给我讲那么多了，我又不懂，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家属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但眼神依然充满警惕：“不过要是做你说的那个什么增强CT、核磁共振的话，还需要多长时间？”
"增强CT大约需要20分钟，不过做之前需要注射造影剂，这也需要点时间，核磁共振则需要三四十分钟。"魏冠看了看手表，又补充道："但您放心，我们会优先安排。"
“什么，还要那么长时间，我表弟还在流血呀，你们看不到吗，他耽误得起吗？”家属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鞋跟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一把抓住魏冠的白大褂前襟，指甲几乎要陷进布料里：“流的不是你的血，不是你家人的血，你不在乎吗？”
“这个你放心，这个我们心里有数。”魏冠轻轻按住家属的手腕，却被她甩开，魏冠额角的青筋已经微微凸起，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地说：“患者在出血不假，但他也在输血中，流失的血液能得到补充。”
“可是为什么别人一做完CT检查就推去手术室了，我们就不行呢。我们怎么还要检查，”家属眼中闪烁着泪光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人老实好糊弄呀，你们医生是不是有检查任务呀，是不是拿检查提成，我们是不是要把你们医院的所有检查设备都要过一遍呀？”
“看来，你对我们有些误解。”魏冠深吸一口气，双手摊开道：“别人不用再做检查，那是伤情不同嘛。”
“你到底还相信不相信我们医生？”温丽艳突然插话，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好，我们可以按照你的意见，放弃进一步的检查。不过你需要给我们签一份免责书，说明你拒绝检查，因检查不充分，而造成手术严重后果，责任自负。”温丽艳说罢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连同笔，递给那家属。
“我凭什么签免责书？”家属抓起那张纸狠狠揉成一团：“那好，要我签免责书也行，那你们也给我签份保证书，如果因为检查耽误时间，造成严重后果，你们医生将承担一切法律责任，怎么样？”
“我们医生凭什么给你签保证书，我们又不欠你的。”温丽艳脸色铁青，声音都在发抖。
“看看，你们果然心虚了吧。”家属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觉得她把这些医生的鬼把戏全看穿了。
“谁心虚了，我们——”温丽艳刚要反驳，被魏冠抬手制止。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魏冠将温丽艳挡在身后说，他感觉再这样争执下去只会耽误宝贵的抢救时间，家属这么固执地拒绝检查，让他无计可施，他只能无奈地做出让步，魏冠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依然是异常平静的，留有余地地说：“好吧，时间不能再耽误了，那就先进行手术吧。”
家属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可算是要做手术了。她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坚持，才战胜了医生的欺诈行为，让他们放弃邪念，回归了医生应有的职业操守。
然而手术室位于医院的六层，而刚刚做 CT 的放射科在一层。从一层的放射科到六层的手术室，这段看似短暂的转运路，却布满荆棘。这个时间段的医院人潮如织，推着病床的医护人员举步维艰，既要避让往来病患，又不时因行进缓慢与路人产生摩擦。好不容易抵达电梯间，又陷入漫长等待。这个时段搭乘电梯的患者和家属众多，好容易盼来电梯，却多次被抢先占据。医护人员反复沟通解释，才得以顺利进入。可电梯每到一层都会被按停，不断有人试图挤入，运行速度甚至比走楼梯还慢。最终，从放射科到手术室这段路，竟耗费了将近二十分钟，宝贵的抢救时间在波折中悄然流逝。
两名伤员虽然先后被推进了手术室，但是手术还没有开始，因为在手术前需要制定手术方案，在急救手术中，虽然时间紧迫，但制定手术方案仍然是非常必要且关键的步骤，它不仅不会浪费宝贵的抢救时间，反而能显著提高手术成功率和患者的生存率。即使时间紧迫，医生仍需在极短时间内基于患者病情、检查结果和临床经验，快速制定一个简明、针对性的手术方案，这样可以避免盲目操作带来的风险。
组织手术的副主任医师魏冠，首要考虑的是两台手术的分工问题。其中一台手术的患者是第二辆救护车送来的交通事故的中年男子，其创伤主要集中在腹腔内，手术难度相对较低。魏冠决定这台手术的医生人选为：已赶到现场的抢救组主治医师刘明久为主刀，急诊住院总医师小陈为助手。
另一台手术的患者是那名车祸中的年轻男子，其颅脑、胸部、腹部均受到创伤，手术难度极高。魏冠决定亲自主刀，与主治医师温丽艳配台合作，并由住院医师小王担任第二助手来完成这台手术。术前魏冠需要与温丽艳充分商讨，制定一个完善的手术方案。首先需要明确手术步骤， 患者颅脑、胸部、腹部均有创伤，究竟应先实施开颅手术，还是先开胸、开腹？患者身体状况是无法承受同时进行三项手术的，因此手术必须抉择出先后顺序。其二，要针对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突发风险，讨论并确定相应的应对措施。此外，法律流程问题也不容忽视，术前务必让患者家属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以此规避术后可能产生的法律纠纷。
根据各项检查结果，主治医师温丽艳以她的经验判断：伤员伤势过重，已无抢救意义，即便实施手术，伤员也极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然而，温丽艳深知魏冠的性格，她知道无法说服魏冠放弃手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努力。因此，术前让患者家属签字确认手术风险，就显得尤为关键。
患者家属正在手术室外的家属谈话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焦虑的心境难以平复。见温丽艳推门进来，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手术做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她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温丽艳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专业而又平静的表情："手术还没有开始。"她从文件夹中取出手术告知同意书，指尖微微发颤的将那文件递给家属：“手术前，需要你在这上面签一下字。”她的目光扫过家属焦躁的面孔，又迅速移开。
"都什么时候了，手术还没做？"家属一把抓过文件，声音陡然拔高，"我们七点多就到医院了，现在都八点半过了，整整耽误了一个半小时以上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脖子上青筋暴起，"是不是我不签字，你们就不做手术了？"
事实上，按照医疗流程，即便不考虑手术方案的制定，手术前也必须完成一系列术前准备工作。例如，手术室护士需要清点、调试并准备好各类手术器材；麻醉师则要开展系统的麻醉准备工作，比如：建立静脉通道，这是为了在麻醉过程中能够及时给药与补液；再者进行插管操作，包括呼吸道插管、尿管插入，急救手术还需插入胃管进行胃肠减压，以此防止患者术中呕吐引发误吸堵塞呼吸道。这些准备工作都需要耗费一定时间。
温丽艳也同样心烦气躁，懒得跟患者家属详细解释，她此行的目的只是让家属签字。当得知这位所谓的患者家属并非直系亲属，只是患者表姐时，她有些失望。虽然非直系亲属的签字效力有限，但有人代签总比无人签字强。于是，温丽艳催促患者表姐尽快签字，并让她尽快联系患者的直系亲属到医院来。
患者表姐并未立刻签字，而是将手术同意书摊在桌上，手指微微发抖地逐行阅读。随着目光逐行下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角因愤怒而微微抽搐。"这简直是霸王条款！"她突然将文件拍在桌上，右手重重拍击纸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照这上面写的，只要家属签了字，手术出现任何严重后果都得我们家属承担，你们医生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温丽艳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的意思是所有责任都该医生负吗？"她向前倾身，眼神坚定地直视对方："手术本身就存在风险，难免会有意外。如果一切责任都由医生承担，以后谁还愿意当医生？"
患者表姐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几乎要将怒火喷到温丽艳脸上："这我不管！"她的声音陡然提高，脖子上青筋暴起："反正手术如果失败，就是你们医生的责任。你们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还想把责任全推给我们家属，我们可不认。"她的眼神充满敌意，像是要在温丽艳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告诉你，你们别想套路我！”
在第十一手术室，术前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主刀医生魏冠走进手术室，他观察到患者流出的血液颜色，凭借多年经验，他立即判断患者失血过多。尽管输血工作早已启动，但五个单位的备血即将耗尽。魏冠当机立断，向巡回护士下令：“再准备五个单位的血和五个单位的红细胞。” 巡回护士迅速飞奔出手术室，前往血库取血。
巡回护士刚离开，主治医师温丽艳神色焦虑地走进手术室，附在魏冠耳边低声告知他：患者家属拒绝签字，直系亲属尚未赶到。温丽艳神情凝重，直言手术风险极高，建议暂缓手术，待医院值班领导签署手术同意书后再行定夺，并提议等脑外科医生到场会诊，重新评估手术方案。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迟疑。魏冠见温丽艳如此犹豫，担心她会动摇手术团队的信心，干扰原定手术方案的执行，于是果断做出决定：吩咐温丽艳不必参加手术了，要她去顶他急诊一诊室门诊的岗位。
温丽艳既失望又难堪，在这事关患者生死的关键时刻，她被主刀医生排除在手术之外，颜面尽失。她本想争辩，但在手术室里必须维护主刀医生的绝对权威，决不允许对主刀医生产生怀疑或者与之争执，这会影响到手术的成败，温丽艳只能不甘的悻悻离去。
原本作为第二助手的住院医师小王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面对如此高难度手术，魏冠将经验丰富的温丽艳排除在手术之外，未免有些草率，但作为资历尚浅的医生，他只能将疑虑埋在心底。
手术正式开始，魏冠按照他已经盘算好的手术方案，决定先对患者的胸腔减压，他立刻吩咐助手小王，对患者采取胸腔穿刺，闭式引流排出积气，以缓解肺组织受压，改善通气功能。随着小王熟练的操作，患者的血氧饱和度有所回升。接下来进行手术第二步，魏冠吩咐小王开腹，随着小王逐次用刀，换刀，层层切入，当止血刀切开腹膜层，瞬间失去负压的腹腔内血液喷涌而出。几台吸引器同时启动，将血液引入下方容器，容器里液面在刻度标尺上不断攀升。不等腹腔内的血液完全抽干，魏冠便伸手探入，凭借手感迅速找到肝门，阻断破裂肝脏的供血；随后又精准摸到脾脏供血动脉，阻断破裂脾脏的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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