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翡翠集市的穹顶垂着发光的魔法水晶，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人潮中夹杂着元素药剂的甜香与魔宠的低鸣。
洛伦裹着深灰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银发在光线下若隐若现的银芒；赛莉娅则换上绣着商盟纹章的锦袍，腰间短刃藏在暗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警惕习惯。
"就在第三区，卖古卷的老矮人摊位。"洛伦的声音很低，混在喧闹中像片飘叶。
他能清晰感知到命运权柄在胸腔里轻颤，像幼兽在挠心——那卷记载夜枭誓约的古卷，应该就在附近。
赛莉娅的目光扫过街角两个佩戴神庭纹章的骑士，喉间溢出几乎不可闻的嗤笑："守卫比我想象中多三倍。"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夜枭的影刃，割守卫的喉咙比切奶酪还容易。"
洛伦侧头看她，帽檐下的眉眼在阴影里勾出抹淡笑："我要的不是血，是书。"他说着，脚步忽然顿住，斗篷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空气里有缕若有若无的奥术波动，像极了千年前元素之主施展禁术时的余韵。
"跟我来。"他扯了扯赛莉娅的衣袖，穿过挤着买魔法羽毛笔的人群，停在个挂着"古物修复"木牌的摊位前。
摊位后坐着个留着白胡子的矮人，正用银钳夹起片残破的魔法卷轴。
而在摊位最里侧，本应摆着褪色羊皮卷的木架上，静静躺着本封面刻着六芒星与元素环交缠图腾的古籍——那是元素之主一脉的族徽，洛伦在千年前亲手为他们设计的。
"这书怎么卖？"洛伦的声音刻意放粗，伸手去碰封皮。
矮人刚要开口，异变突生——一道银灰色光芒如游蛇窜来，精准卷走古籍。
洛伦瞳孔微缩，看清那光芒的源头：是个站在二楼回廊的女子。
她穿着月白色绣金裙，外罩银线织就的商盟斗篷，面纱半掩面容，却掩不住眼尾那颗朱砂痣，正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指尖的银芒。
"姑娘好手段。"洛伦没追，反而退后半步，抬头望向二楼。
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的奥术波动比刚才更浓烈，像团被压制的火焰。
女子指尖银芒骤亮，古籍"啪"地拍在她掌心："暗影之主果然好眼力。"她的声音清泠如泉，却带着冰碴子，"千年前毁我一族的邪神，如今倒来抢元素之秘？"
赛莉娅的手瞬间扣住暗袋里的短刃，却被洛伦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腕。
他望着那女子，嘴角的笑淡了些："你是艾丽卡·奥术。"
女子身形微晃，面纱下的睫毛剧烈颤动——这是她伪装商盟老板三年来，第一次被人叫破真名。"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正毁灭元素一族的，不是我。"洛伦解下斗篷，任银发在水晶灯下铺散，"是神庭。"
艾丽卡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回廊栏杆。
她望着那张被千百年谣言描绘成"地狱恶魔"的脸，却只看到双比夜色更沉静的眼睛。"不可能..."她指尖攥紧古籍，"我祖父说，元素之主背叛了光明神，所以神降下天火..."
"那你祖父有没有说过，天火是从神庭的圣辉战舰上落下来的？"洛伦抬手，指尖浮起团幽蓝的命运权柄碎片，"要我帮你回忆吗？"
话音未落，艾丽卡突然觉得太阳穴刺痛，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血红色的天空下，银发男子站在元素之主身侧，两人的权柄光芒交缠成盾，抵挡着铺天盖地的圣焰；
戴神冠的红衣主教站在云端，手中圣典翻到某页，冷笑着念诵："叛神者，当焚尽血脉";
元素之主咳着血，将襁褓中的婴儿塞进侍女怀里："带她走...去人间...永远别信神庭的谎..."
"不！"艾丽卡踉跄着扶住栏杆，古籍"咚"地掉在地上。
她面纱滑落，露出张与记忆中婴儿有七分相似的脸，"这...这是我曾祖母的记忆..."
洛伦弯腰拾起古籍，递到她面前："你祖父活下来时，神庭的清道夫已经篡改了他的记忆。
他们擅长这个——就像他们篡改我的历史。"
艾丽卡接过书的手在发抖。
她望着封皮上熟悉的族徽，又望向洛伦眼中的真诚，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那...你要我做什么？"
"激活你体内的奥术血脉。"洛伦指尖轻点她眉心，暗影权柄如丝如缕渗入，"元素之主的传承没断，它在等你。"
艾丽卡只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血脉直冲指尖。
她下意识摊开手，银灰色符文如星子般跃动，与洛伦掌心的暗影权柄共鸣，在两人之间织出张闪烁的光网。
"命运权柄...解封了？"洛伦低笑，眼底有暗芒翻涌——他能感觉到，沉睡千年的权柄正在苏醒，像条被解开锁链的巨龙。
"这是..."艾丽卡望着光网，突然想起族中老仆曾哼过的童谣："暗影与奥术，共织命运网"，"难道...你们早有约定？"
"千年前，我们曾立誓共抗真神。"洛伦收回手，将古籍塞进她怀里，"现在，你愿意继续这个誓约吗？"
艾丽卡低头看着书，又抬头看向赛莉娅——后者正冲她微微颔首，短刃已收进鞘中。
她深吸口气，将古籍贴在胸口："我要亲眼看看，神庭到底撒了多少谎。"
"很好。"洛伦重新披上斗篷，目光投向集市外的海平线，"我们的下一站，是南境海域。
那里沉睡着最后一位盟友，莱安娜·潮歌。"
赛莉娅挑眉："海妖女王？传说她的歌声能掀翻战舰。"
"那是神庭的谣言。"洛伦转身走向出口，银发被风掀起一角，"她的歌声，本是用来唤醒被封印的真相。"
三人穿过集市后巷时，艾丽卡突然拉住洛伦："刚才...命运权柄共鸣时，我好像听见...潮声？"
洛伦脚步微顿，侧耳倾听——风里确实飘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深海的呼唤。
他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看来，莱安娜等我们很久了。"
而在千里外的圣都，光明神庭的枢机主教正捏碎手中的传讯水晶。
水晶碎片里，映着洛伦三人的背影。
他紫眸中翻涌着阴云，对着虚空低喝："启动'清剿'，必须在他们抵达海域前，截杀所有异端！"
海风卷起洛伦的斗篷下摆，他望着南方翻涌的乌云，低声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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