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新房外的廊下，小楠楠背靠着冰冷的柱子，环抱着胳膊。
里头那动静，断断续续折腾了大半宿。
先是死一样的沉寂，然后梁念兰那女人拔高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咒骂，接着是撕扯声、闷响……
再后来，声音就变了调，压抑的呜咽混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床榻吱呀作响的声音就没停过！
“畜生……滚开……”
“……由不得你！”
“……嗯…呃…”
小楠楠听得牙根发酸，指甲深深掐进自己胳膊里。
呸！狐狸精！装什么贞洁烈女！
昨晚在喜堂上那副死人样，转头还不是……还不是叫得比谁都……
小洛洛也是！被那身皮囊迷昏头了？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刺，是毒！睡她？也不怕半夜被她捅个透心凉！
她越想越气，心里头又酸又涩，像塞了一团浸了醋的棉絮。
凭什么？她跟了小洛洛这么久，从边关到帝都，挡刀挡箭，操心费力……结果呢？让个仇人之女爬上了他的床！还是陛下赐婚！找谁说理去！
小楠楠烦躁地跺了跺脚，恨不得冲进去把那狐狸精拖出来打一顿。
可听着里面渐渐平息，只剩些细碎难辨的声响，她又只能憋屈地靠回柱子，瞪着天边一点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头翻江倒海。
新房内，龙凤红烛早已燃尽，只余下凝固的蜡泪。
梁念兰早已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床榻。
身上已换上了一身相对素净些但仍是新妇式样的水红襦裙，衬得她肤白如雪。
长发挽成了一个利落的妇人髻，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颈侧。
镜中的容颜依旧美艳惊人，只是那双杏眼深处，冰封着彻骨的恨意和屈辱，眼下的淡淡青黑泄露了昨夜的煎熬。
她动作有些僵硬，正往发髻上簪一支简单的珠钗，手指微微发颤。
洛珩也醒了。
他侧躺着，单手支着头，目光掠过梁念兰挺直的背影，落在床榻中央那抹刺目的暗红上。
昨夜混乱而激烈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她的挣扎、咒骂、绝望的泪水，最后化为破碎的呜咽和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那是征服者的餍足，也是对猎物彻底掌控的笃定。
“醒了？”
洛珩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却没什么温度。
梁念兰簪珠钗的手猛地一顿，从镜子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动作更僵硬了。
洛珩也不在意，自顾自起身穿衣。
“时辰不早了，收拾利索点。该去给父王敬茶了。”
梁念兰身体绷得更紧，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面对一切的勇气。
她终于簪好了珠钗，缓缓站起身，转过身。
水红的衣裙勾勒出她丰满诱人的曲线，脸上的冰冷与这身喜气格格不入，却又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矛盾美感。
“知道了。”
她吐出三个字，声音干涩沙哑。
正厅里，汉王洛烬正没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鸡丝粥，时不时打个哈欠。
昨晚皇帝老子在，他装了一晚上正经王爷，可累坏了。
“王爷，世子和……和梁夫人来了。”
李忠平板的声音响起。
洛烬抬头，正好看见洛珩带着梁念兰走了进来。
他小眼睛瞬间亮了，粥也忘了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梁念兰。
哎哟喂！洛烬心里啧啧有声。
这小崽子……眼光是真毒啊！
昨晚离得远没看清，这凑近了看……乖乖！这脸蛋，这身段！前凸后翘，腰细腿长，皮肤白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那股子冷冰冰的劲儿，啧，带劲！比醉仙楼那些庸脂俗粉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哪是烫手山芋，这分明是个大宝贝啊！可惜……是个带刺的玫瑰，还是个前朝的刺儿。
他正看得起劲，脑子里不知怎地又闪过小楠楠那丫头火辣辣的身影和那双勾人的眼睛。
唉……那丫头也不错，够野够味，对小崽子也是真心实意。可惜了，被这御赐的正主给压了一头……洛烬心里小小地惋惜了一下。
“儿媳给父王请安。”
洛珩和梁念兰同时行礼。
“咳！起来起来！”洛烬赶紧放下勺子，努力摆出威严长辈的样子，只是那眼神还在梁念兰身上溜达，“好好！成了家就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嗯……要和睦相处！”
他憋了半天，憋出几句场面话。
早有丫鬟端来了热茶。
梁念兰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一杯，走到洛烬面前，屈膝跪下，双手奉上：“父王请用茶。”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点新妇的娇羞或恭敬，只有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洛烬可不管这些，乐呵呵地接过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好好好！乖！”
他放下茶盏，从袖子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红封，“拿着拿着！父王给的见面礼！以后好好跟着珩儿过日子！”
“谢父王。”
梁念兰接过红封，看都没看，起身退到洛珩身后，依旧垂着眼，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洛烬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点啥缓解下这尴尬又冰冷的气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德海那特有的、尖细又毫无起伏的嗓音：
“圣旨到——！汉王世子洛珩接旨——！”
厅内三人神色都是一凛。
洛烬一个激灵站起来，差点带翻凳子。
洛珩眼神微凝，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沉静。
梁念兰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王德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手中托着一卷明黄圣旨。
洛珩上前一步，撩袍跪下：“臣洛珩，恭聆圣谕！”
洛烬和梁念兰也赶紧跟着跪下。
王德海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厅堂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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