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演武场，人声鼎沸，如同煮沸的汤锅。
汉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中央，丈许高的黑色启灵台巍然矗立，散发着古朴沉重的气息。台心，一方磨盘大小的测灵石流转着温润的乳白色光芒——这是激发潜力、测定灵根、划分命运的神石！
高台上，家主凤天翔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浮躁与算计。数位家族长老分列左右，神色各异。台下，凤家年轻一代的子弟们目光灼灼，兴奋与期待交织，议论声嗡嗡作响。
“轻舞小姐今日定能一鸣惊人！”
“那是自然！轻舞小姐天赋卓绝，岂是...咳，某些人能比的？”
“快看！那位‘大小姐’也来了...”
“冷宫弃妃？也来启灵？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破罐子破摔罢了...”
嗡嗡的窃语声浪中，无数道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刺向演武场最偏僻的角落。
凌九霄（凤倾凰）独立于此，萧战的藏蓝外袍裹身，如同喧嚣海洋中一座孤绝的岛屿。脸上暗红的鞭痕在秋日下显得格外狰狞，枯发束起，露出苍白而平静的侧脸。鄙夷、怜悯、嘲弄的目光加诸于身，她恍若未觉。帝魂沉静，视这鼎沸喧嚣为蝼蚁聒噪。
福伯和周嬷嬷立在她身后数步，忧色满面，手心全是冷汗，却被她无形散发出的沉静气场感染，强自镇定。
“肃静！”高台上一名长老沉声喝道，声如闷雷，压下嘈杂。他的目光复杂地扫过角落的凌九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启灵仪式，正式开始！唤名登台！”
子弟们依序登台。手掌按上温润的测灵石，光芒或微弱或明亮，引起阵阵低呼。灵根大多在三至五品之间，修为则在淬体五重至七重徘徊。
终于——
“下一位，凤轻舞！”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凤轻舞身着绯红罗裙，裙摆缀满晶石，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妆容精致完美，眉眼间满是矜持与自信，如同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袅袅登台。行经凌九霄身侧时，脚步故意微顿，投来一个极致轻蔑与恶毒的眼神，红唇无声开合：“废、物。”
凌九霄眼睫未抬，彻底无视。
凤轻舞眼中怒火一闪，冷哼一声，优雅地踏上台阶，仪态万方地立于巨大的测灵石前。一只保养得宜、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按在温润的石面之上。
嗡——！
测灵石骤然亮起！乳白色的光芒迅速转变、稳定，最终定格为一种清透的淡蓝色！
“五品水灵根！”主持长老赞许的声音响起。
“五品！”
“果然是轻舞小姐！天纵之姿！”
“凤家真正的明珠！”
赞叹与恭维声轰然爆发！凤轻舞笑靥如花，下巴高高扬起，尽情享受着这属于她的荣光。
旋即，她的手掌并未收回！淬体八重的强横气息悍然释放！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淬体八重！她才十六岁啊！”
“明珠耀世！我凤家之幸！”
惊叹声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武场！高台上的凤天翔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颔首。凤轻舞傲然收掌，如同凯旋的将军巡场，目光最终得意洋洋地钉死在角落的凌九霄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恶毒与炫耀的弧度，无声口型：“贱人，看好了！这才叫天才！”
“下一位，”长老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有些突兀，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凤倾凰！”
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声，如同无数道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角落那道单薄的身影上！
鄙夷、嘲讽、怜悯、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
福伯和周嬷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凤轻舞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倚在台缘，脸上恶毒的笑意已然绽开，如同等待着一场注定上演的天大笑话。
凌九霄抬步。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伤后的虚浮感。足落汉白玉地面，轻若无物。宽大的外袍衬得身形愈发单薄，脸上的鞭痕在日光下狰狞刺目。
她无视了万道目光，无视了高台上凤天翔紧锁的眉头，无视了凤轻舞无声的挑衅。步步沉稳，踏上启灵台，平静地立于那巨大的测灵石前。
台下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万目灼灼，空气凝固。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候着测灵石毫无反应、废柴之名彻底坐实、哄笑炸场的那一刻！
凌九霄面无表情，缓缓伸出手。
那只手苍白纤细，淡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手背上还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在万道目光的穿刺下，她的手掌以一种近乎随意的姿态，轻轻按在了测灵石冰凉光滑的表面。
一秒。
两秒。
三秒...
测灵石死寂！无一丝微光泛起！
果然！
死寂中，压抑不住的嗤笑从角落开始滋生。
凤轻舞脸上的笑容濒临崩裂，眼中快意汹涌，仿佛已经看到深渊将猎物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第一声嗤笑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
嗡——！！！
一股源自混沌初开般的恐怖悸动，自测灵石内部悍然爆裂开来！不是亮起，是炸裂！
刺目欲盲的混沌光芒！如同亿万颗混沌星辰在同一瞬间被点燃！瞬间吞噬了整个启灵台！吞噬了台上的凌九霄！化成了一个巨大而耀眼的混沌光茧！
强光瞬间刺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惊呼与惨嚎声骤然炸响！
咔嚓！咔嚓嚓！
如同琉璃碎裂的密集脆响，自混沌光茧的核心疯狂传来！
光芒如潮水般急速退敛！
当众人的视线勉强聚焦在台心时，所见景象，足以永生烙印在他们的神魂深处：
传承数百载、坚不可摧的凤家测灵石，遍布蛛网般的裂痕！中心位置更是崩碎出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原本温润的乳白色光芒尽失，黯淡枯槁，如同路边顽石！
裂石旁，凌九霄（凤倾凰）平静地收回手。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异象，与她毫无关系。
她微侧首，目光淡漠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因极致的震骇、恐惧、茫然而彻底扭曲呆滞的面孔，声音不高，却如裂帛般刺穿了死寂：
“测灵石，朽矣？”
微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也罢。”
言未落——
轰！
一股凝练、浑厚、挟带着混沌湮灭威压的恐怖气息，自其看似单薄的躯体内悍然爆发！凝气期一层的灵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怒潮，轰然席卷全场！
凝气一层！
初入之境，灵力的精纯与厚重程度，却远超寻常凝气一层十倍！百倍！那股源自混沌的威压，令人心悸窒息！
近处的子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气血逆冲，踉跄着暴退数步！修为稍弱者更是双腿筛糠般颤抖，噗通噗通跌坐于地！
“不！可！能——！！！！”
一声破音的尖叫，撕裂了死寂！凤轻舞脸上所有的得意尽数化为见鬼般的扭曲！双目赤红，戟指台上的凌九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废柴！断脉！你...你用了邪术！！妖女！你是妖女！”她无法接受！绝不相信！
帝威如狱！
凌九霄眸光如万古寒冰铸就的利箭，瞬间钉死了台下疯魔般的凤轻舞！一丝属于紫极帝尊的无上威压，如同无形的神山轰然镇落！狠狠碾在凤轻舞的神魂之上！
“邪术？”声音如同九幽吹来的寒风，字字冻结神魂，“凤轻舞...”
声调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轰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当年你与柳如烟，合谋毁我经脉之时——”
“可曾料到今日？！！”
“轰隆——！！！”
仿佛她的质问引动了天威！一道撕裂苍穹的粗壮紫雷，自万里晴空悍然劈落！携带着灭世般的恐怖威能，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演武场边缘一尊千斤重的巨硕石锁之上！
石锁瞬间化为齑粉！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与烟尘，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大地剧震！灭魂的巨响震得所有人耳膜欲裂！
天雷！言出法随？！
“啊——！！！”凤轻舞被帝威与天雷的双重碾压彻底击碎了神魂！恐惧的毒液灌满全身每一个细胞！凄厉的惨嚎不似人声，双腿筋骨尽失般发软，踉跄着连连倒退，最终重重跌坐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发髻散乱，珠钗歪斜，华丽的绯红罗裙沾满尘土，整个人抖如风中残烛！眼神涣散，瞳孔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死死钉住台上那道如同神魔降世的身影！
演武场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冻结的混沌漩涡。高台上，凤天翔与诸位长老如同泥塑木雕，惊骇欲绝地凝视着台上光芒内敛、却仿佛执掌着天地意志的凌九霄（凤倾凰）。
废柴？此乃潜龙出渊，一啸惊九天！
凤家，天倾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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