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的疼痛稍微缓解了。
她疑惑的睁大眼睛:“你们俩说什么呢?什么有夫之妇,场领导?还牵扯到了我家李亦寒,我婆婆我爸?我给你们说啊,现在可不兴株连九族,那是封建社会的糟粕,要批判要推翻的!”
“再者说我不就就来收个网弄点鱼么,就算场领导知道了,也无非就是批评批评教育教育而已。他还能牵扯到那么多?”
“再着又说了,鱼是从河里捞的,又不是供销社小卖部的,也不属于公家财产,不给钱拿走也不犯法啊。”
只是来收网抓鱼?
这还是他认识的温小可么?
张军的眉头皱了起来,很不相信的看着她:“这么说你不是跑出来,找我偷……?”
“偷,什么偷?说的真难听。就是收个网,抓几条鱼,怎么能叫得上偷呢。这条河是公家的,鱼属于自然资源,不吃才叫浪费资源呢。”
“不过还是的谢谢你两帮我收了网,抓了鱼还晒了起来。给你们说啊,这种小鱼炸干香香脆脆酥酥的,我家亦寒昨晚加班干了体力活儿,正好给他补补。”
演戏谁不会啊!不但会演戏还演说呢!温小可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压住恶心,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含蓄,配合羞答答的表情。
张军眉头狠狠地抖了抖,心里有点慌。
温小可以前都是刻意回避李亦寒这三个字的。
“我家李亦寒”。
难道对他的爱变了?
不过他随即否认,他怀疑自己都不用怀疑温小可。
这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到了一种境界。
她就是为了他才嫁给那个冷冰冰的李亦寒的。
他虽然不爱她,但是很享受她的爱。
温小爱眨巴着一双可爱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温小可:“既然你不是偷情,为什么躲起来呢?”
“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温小可伸手推开温小爱,不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她:“我还没到撒网的地方,你在后边一个劲儿的说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我当是下网的人来了,想着毕竟网是人家下的,被撞见了不好,所以才躲起来的。”
“本来我躲在坝前浅水区,是你把我推到深水区的,还一个劲儿的推推推。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还好我没事,如果我有事,就是你害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你们两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指指点点两个人:“警告你们!以后不要瞎说,什么偷情,我是已婚人士,知道什么是已婚人士么?就是名花有主的人!
“至于你们两,渣男贱女,哦,不对,应该说未婚男女,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最后点名温小爱:“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装可爱的样子很讨厌!”
“你,你是说我多管闲事?”温小爱脸都白了,结结巴巴,一脸大写的的不敢相信。
温小可冲着她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你以为你在行侠仗义,助人为乐!”
温小可咬着后槽牙,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妈蛋,腿软,头晕,全身无力,好像身体都不是她的了。
她硬是坚持走到坝前,靠着狠狠地喘了一会儿。
这才抓起晾在坝面上的鱼,全部撩在宽大的衣襟里。
其实她现在更想把这对狗男女推进深水区,可是体力显然达不到。
不过这个年代小鱼可是难得的美味。她的先养好身子,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收拾他们。
张军看着温小可摇晃的背影,心里莫名的烦躁。
他瞪着温小爱:“你一惊一乍的喊什么!推她干什么?如果今儿真的出了人命,你我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转身也走了!向着另一个方向。
后背都带着风。
他当然很生气。
他来万宝山农场插队五年了,温小可就是他的尾巴,他的随从,他的丫鬟。哪怕是现在温小可已经结了婚,也是随叫随到,甚至不叫也会到。
就像今天,他刚刚借调到场部宣传队,分配到广播站宣传队当通讯员。
今天他来水坝前,想要写一篇宣传农田浇灌的通讯稿,温小可屁颠屁颠的来了。
本来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他虽然高中毕业,却是正好赶上了运动,初中高中,基本上没怎么读书。温小可的爸爸妈妈都是老牌大学生,她虽然也只是高中毕业,但文笔很好。
他能借调到广播站,就是因为温小可帮他写的稿子被征用了。
却没想到,两人刚刚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小爱大呼小叫连推带操给搅乱了。
当时他有点生气,但是他同温小可几次私下约会都被温小爱撞到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温小爱对他也有意思,他心里清楚,也很享受。
所以将温小可捞上来,便揣着明白装糊涂,晒着鱼干搞暖昧。
没想到温小爱是故意搅乱的。
温小爱看着张军果断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她只比温小可小三个月,五年前张军来到万宝山,离场部最近的一连插队,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可还没等她找到机会,那个该死的温小可死皮赖脸没羞没臊,比她早一步缠着张军,一点都不给她留机会。
三年前她跟着母亲嫁给温小可的爸爸,为了解决工作,随了温姓。一年前她好不容易在母亲的帮助下,用张军的前途逼着温小可嫁给了人称黑脸包公的李亦寒。
可这个该死的温小可还是贼心不死,一有机会就找张军。
这张军也是,温小可都嫁人了。
到现在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只享受她的暖昧,并不正面接受。
而且还同温小可藕断丝连,找着机会就约会。
这让她万分恼火。她跟着母亲住在半山腰温小可的娘家处,温小可婆家住在她家头顶的崖背上,站在门前就可以看到。
所以只要在家,她几乎一直盯着温小可。今儿见温小可从家里跑出去,还擦着眼泪,她就在后面跟着。
她亲眼看到温小可那个贱人,直接扑向张军。什么也没想大声喊了起来,边喊边冲过去,推推搡搡的,把温小可推到了深水处。
然后又装腔作势,同张军一起,看起来是帮忙,其实帮倒忙。直到温小可呛了好几口水晕过去了,才真帮忙拽了上来,平放在了河滩草地上。
又说帮忙晒鱼干,给温小可熬鱼汤补身子。
她以为这么一做,温小可那个没脑子一定会感激她,张军也会看重她。
没想到温小可,竟然矢口否认是来会张军的。
可她明明看到她,都快扑到张军怀中了。
她觉得温小可今天同平时不一样了,尤其是眼神,清亮清亮的,看得她心里发虚。
温小可走出河滩,走过一片收了一半儿的玉米地,到了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铺满石子儿的公路边。
公路的对面就是农场场部所在地。
一个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三面砖木结构的房屋。
场部是整个农场的最高领导机构所在地,设有广播站,场领导办公室,派出所,放映站,稽查队。
场部的旁边有几个下属单位:供销社,面粉厂,农机站。
还有场部直接管辖的食堂,招待所,医院,学校。
温小可就在医院的药房上班。
她的老公,那时候叫爱人的李亦寒就在场部稽查队。说是监督稽查整个农场的生产,其实大多数时间是哪里需要哪里去,需要干什么干什么。
一般情况下他们跟着忙完两个忙季,收麦子收秋粮。
就在场部协助派出所维护治安。
结婚后的一年里,因为对婚姻强烈的不满,不管李亦寒在不在,温小可平时走路都是绕着场部。
从来都是低着头,尽量不同场部的那些个人打照面。
可是今天,她第一次直接穿过马路走了进去重新活过,她从没有过的想见到前夫哥,那个正直的不苟言笑不懂风情的男人。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场长王大锤,惊讶的睁大一双有点突出的眼睛,大着嗓门喊:“哎哟,稀客呀,稀客。小李,你爱人来了。”
说你爱人来的时候,那双稍微有点突出的大眼睛,还调皮的闪了闪,音调也拐了个弯。
有点滑稽。
“场长好。”温小可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王场长和她爸是好朋友,两家也是邻居,平时很照顾她呢。
她能不下地干活,进了医院药房,就是他唯——次走后门帮忙安排的。只是有段时间温小可不喜欢他了,因为他全力促成她同李亦寒的婚事。
“好好。”王大锤目光坚毅,话脆声音干洪亮。
他是建设兵团一营营长,也是农场场长。
他手里拿着一沓纸,笑呵呵的说:“小可,没有工作的事儿还叫我叔吧,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王叔,王叔还以为把你怎么了呢。”
温小可躲了他一年多,就是实在躲不过去,也不搭话,苦着脸低着头。
更别说看他了。
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没女儿.一直把温小可当自己女儿如果不是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找了媳妇,他是想让温小可当儿媳妇的。
温小可的态度,让他觉得促成李亦寒温小可的婚事,好像错了。
但是他真心觉得两孩子很般配。“瞧王叔说的,您是长辈我是小辈,就算您把我怎么着了,也是为我好。我这段时间不是忙嘛,等我有时间了,给王叔卤鸡蛋吃。”
温小可是随着爸爸下放农场的,来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因为爸爸是技术人员,有文化。解放战争扛过枪,抗美援朝跨过江,立过无数战功的王大锤,部队只上了扫盲班。
他是个大老粗,却很爱惜知识分子。
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就在他家隔壁,有闲时间就爱找温小可的爸爸讲点历史,扯点军事,下几盘棋。
他看着她长大。
温小可今天的态度让王场长心情大好,堵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
“还是小可乖,知道王叔爱吃卤鸡蛋。”王大锤笑着同温小可说了几句话,他的司机已经用摇把,把那台农场最高级的吉普车发动着了,坐进驾驶室喊他:“场长,快走吧,一会儿又得重新发动。”
这辆吉普车是主管部门退下来的,必须用摇把发动,而且如果不加油开动的话,有可能熄火。
“走走,今儿得去团部汇报工作,”
王大锤坐进老吉普,招了招手。
吉普车驶出了大门,车屁股冒起黑烟,留下一股浓烈的气味。
温小可对这辆破旧的吉普车记忆深刻。她同李亦寒的婚姻就是因为这辆吉普车,导致她以后即便是身家千万,也绝不碰车。
但是重新回到从前,忽然觉得它很可爱亲切。
甚至庆幸还能再次看到,这辆只能在影视剧中才看到的老车。
愣神间恍惚一道光反射过来,比秋天的太阳光还要强烈。
凭直觉看过去,李亦寒站在稽查队门口,正凝神看着她。农场现在还是半个军事化管理,退伍军人李亦寒穿着旧的军装。
他身材高大匀称,黝黑的的皮肤在太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脸上鼻梁高挺嘴唇薄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绝对是风吹人不动,站姿似如松。
妥妥的兵哥哥形象。。
前夫哥其实是很帅气的!
只是最近都在协助收玉米高梁,晒黑了,原本他是麦色皮肤。
也许是心态变了,再次回到从前重新审视,温小可竟然觉得心跳加速。你怎么来了?”
李亦寒的声音冷冰冰的,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似乎要看透温小可的内心。
又不是对犯人,干嘛说话这么冷冰冰的?
怪不得自己的老婆心里想别人。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温小可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同时心里涌起了强烈不满!
即便是重新来过,她也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男人的态度。
她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怒气,面带笑容柔声细语的说:“河里也不知道谁撒了网,我看鱼满了,就带了回来。可是鱼太多,衣襟兜不下,你帮我找个包,我拎回去,炸鱼干吃。
七十年代农场的的本地人,北方人都不吃鱼,城市来的不吃这种小鱼。只有知识青年,李亦寒这种在南方生活过的年轻人才吃。
也只是熬鱼汤喝。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故意跑了个媚眼,暗示昨晚上他运动量过大。
也同时传递一个信息,她已经接受了夫妻之实,在投其所好。
李亦寒一点也不解风情,眼晴扫过她兜起的衣襟,冷冷的声音加上了一丝严厉:“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网里的鱼?”
“什么别人网里的鱼呀?你闲的时候不也撒网么?说不定还是你前几天撒下去的呢?赶紧给我找个包。”
“你不找是吧,那我自己去找了。”
这人太没趣了,怪不得她以前脑子被驴踢了,应该是被他踢了。
温小可不理会李亦寒的黑脸,直直的进了派出所。
稽查队人太多,李亦寒在派出所摆了张桌子办公。
其实他平时很少在。
屋子里摆着三张办公桌,其中两个桌前都坐着派出所的人。她从空着的那个桌子上,搜过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军用挎包,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旧报纸,把小鱼全都倒在报纸上卷了起来,塞进小挎包。
将小挎包斜背在身上,才笑容可掬的冲着两张办公桌前坐着的人打了声招呼:“马所长,靳花,我用一下亦寒的包儿。”
声音甜甜的透着亲近。
跨出了派出所的门槛,也不去不管依旧黑着脸的李亦寒,很快出了场部大门。
细细的腰身在秋风中摇摆。
李亦寒的脸更黑了!
和这个女人结婚一年多了,昨晚上终于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可就像要她命似的。他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不满意,可结婚不就那么回事儿吗?
但是总觉得有强迫的意思。
尤其早上母亲急匆匆的跑来说,这个女人跑了。他非常的懊恼,嘴上说跑了就跑了,两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到处是。
而且她能跑到哪儿去。
心里总归是堵得慌。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母亲说的那么回事儿,这个女人并没有生气,还给他抓鱼炸鱼干。
腰身还挺婀娜~。
这么想着一转脸,一张青春洋溢的脸蛋横在眼前,派出所唯一的女子靳花笑的双眼冒星星。
侧脸,马所长马四化同身份很不相称的和蔼可亲的胖脸也贴了过来。
他将身子往后挺了挺,梗着脖子警惕的问:“你们,干什么?”
马所长笑的弥勒佛般:“难得难得,难得你媳妇儿大驾光临,咱办公室是蓬荜生辉啊!说说,昨晚上怎么哄她高兴了?”
靳花跟着说:“李队长,你媳妇其实人挺好的呀!也没像他们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李亦寒侧身挤进了办公室,脱下帽子放在桌面上说:“我媳妇你嫂子,她当然很近人情,要不然我第4章脑子被他踢了也不答应啊。”
“哟,瞧你现在自豪的!我可听说前儿李姨还来找所长,让给你调解夫妻关系呢。李队,说说,怎么把嫂子哄好的?”
李亦寒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对面桌靳花充满八卦的眼睛,脸上也堆起笑容身子往前凑了凑,竟然十分灿烂。
靳花脸上有暂短的花痴,摆好八卦姿势。
却见李亦寒随即收起眼花,收回身子,冷下脸:“这事儿是你个没出嫁的姑娘问的么?等你找到女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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