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混着血水的泥点。楚夜蹲在巷子深处，麻布手套浸透了尸体的腐臭，他翻动那具胸口破开大洞的男尸时，三只绿头苍蝇从空洞的眼眶里轰然飞起。
"第七具了。"他扯开死者衣襟，露出的皮肤上布满蛛网状的紫黑色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下意识把尸体往阴影里拖了拖，袖中滑出半卷暗青竹简。
当《九狱书》贴上尸体的刹那，楚夜眼前炸开零碎的画面：暴雨夜的琉璃屋檐，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转身时坠落的玉簪，还有她指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成八瓣梅花。这些画面里始终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清寒小姐，阵法要启动了！"
竹简突然发烫，楚夜猛地缩手，发现最后一缕黑气正被竹简吞没。他盯着尸体脖颈处的咬痕，那分明是人的齿印，却泛着金属光泽。"见鬼，修仙者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他掰开尸体的嘴，腐臭扑面而来，却在喉头深处看见一点银光。
"楚哥儿！"墙头翻下来个缺门牙的少年，腰间的收尸人木牌磕在砖墙上咔咔响，"刑狱司的大人们往这边来了！"楚夜迅速用裹尸布盖住尸体，却听见少年倒吸冷气："这、这不是上个月在醉仙楼弹琴的苏大家吗？"
楚夜掀开裹尸布的手顿住了。竹简里那个被称作"清寒"的少女面容，突然与记忆里惊鸿一瞥的琴师重叠。远处传来铁甲碰撞声，他飞快地掏出小刀，剜出尸体喉间那点银光——是半片沾血的菱形玉坠。
"你认错人了。"楚夜把玉坠塞进靴筒，麻利地捆好尸体，"上月十五苏清寒还在城主府献艺，这具至少死了二十天。"少年刚要反驳，巷口突然亮起火把，穿玄铁甲的侍卫长踩着血水走来，铁靴碾碎了水洼里摇晃的月光。
"收尸的。"侍卫长用刀鞘挑起楚夜的下巴，"城南乱葬岗缺个守夜的，明日辰时不到，就把你塞进填尸井。"少年吓得直哆嗦，楚夜却盯着侍卫长铠甲上若隐若现的紫黑纹路，那纹路正和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等铁甲声消失在雨幕里，少年带着哭腔问："楚哥儿，他们是不是要灭口？"楚夜没答话，他摸到竹简正在袖中发烫，那些吞噬的记忆碎片在灼烧他的皮肤。雨声中忽然混进铃铛响，抬头看见巷尾屋檐下悬着盏青纸灯笼，灯罩上墨迹淋漓地写着"悬镜"二字。
灯笼下站着撑油纸伞的姑娘，月白裙摆沾着新鲜的血迹。当她转过伞沿，楚夜看见她发间别着半支断玉簪——正是记忆里坠落的那支。雨滴在她伞沿凝成银线，她望着楚夜沾血的手套轻声说："你碰到不该碰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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