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阁

吉日巳时,随着四把唢呐奏响,锣鼓钗䥽也随着敲打起来,十八抬朱漆轿辇从镇西头稳稳上肩,六名引路家丁手持描金宫灯先行,新郎穿紫红长袍,胸佩红花,骑一匹小白龙马走在中间,笙箫长笛短笛乐师忽地奏起鸾凤和鸣,长长迎亲队伍,从刘财主家门前谷场出发。一路吹吹打打,走走停停,路遇人家有挂红绸、有炸响鞭炮,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镇上人越聚越多,大多数人都跟着迎亲队伍走,刘家赵府相距不到一里地,约一个时辰,轿辇已经停在赵府大门口。

一番迎娶规矩,三道茶丶捏锁封什么的,新郎掏出一个个红包,该打发的都要打发,赵府上下都满意了,新娘雪枝总算迈出门,穿戴自然十分喜气,一件绣花红色旗袍,雅致大气,一顶红盖头遮住脸颊,媒婆、若云搀扶着她上了大轿。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鞭炮,甫停,乐曲奏起,引路家丁起步,迎亲队伍跟着动起来。新郎身材矮小,且干瘦,紫红长袍显得肥大,许是睡眠不足,脸色腊黄,有点无精打采。赵举人看着迎亲队伍渐渐走远,脸上似有不悦,双眉紧紧蹙起。

雪枝今天离开娘家出阁了,她觉得脑子有点晕,自己就象一片浮云,被这儿吹,那儿挤,飘飘忽忽。昨晚,一粒香米未下肚,连一口茶水都没沾牙,手拿一卷根本没看的闲书,熬到子夜,上了床,朦朦胧胧的眼前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天庚,在戏园子二楼,她被震惊了,那样的盖世武功,那样的唱腔、演技,除了这些,身材、扮相也极好,真正的男子汉,这么俊俏的男子没见过,脑子里竟想入非非,要是能跟他在一起聊聊天,那是多美的事啊,要是自己嫁的丈夫是他,那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简直是胡扯淡,自己早已名花有主,今天就嫁到刘财主家,怎么还想这个,无聊,荒唐,贱,她搜肠刮肚,寻找尖刻的词句骂自己。轿子只坐了半个时辰,刘财主家就到了,鞭炮噼噼啪啪响成一片,有人大喊:落轿!媒婆、若云还是搀着她,跨火盆,走柴(财)路,进了刘家大院,又走了十几步,进了正屋。随即行拜堂大礼,条案上红烛闪烁,香烟缭绕,新娘新郎庚贴和一柄玉如意放置一起,主婚人往空中撒一把金灿灿小米,细密如网,一颗颗落在地下。新郎新娘三拜九叩,她感觉到新郎是个病殃子,才动了一会儿,就微微发喘,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双双进入洞房,仪式也就结束了。

婚宴开始,院子里,门口打谷场,摆了足有六十桌,鸡鸭鱼肉、鲜蔬瓜果,大碗小碟摆得满满当当,一坛坛粮食白酒启了封,浓浓酒香,四处飘溢,呦喝声、斗酒声响成一片。

新郎在洞房坐不住,托词要敬酒,从洞房里溜了出去,新娘红盖头还没揭,端坐在大床沿,陪着她的只有一对不时噼啪炸响的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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