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逃遁

清江浦是淮阴府下辖的一个县,秦贵和天庚都去过,当然是去那儿演出,戏班子常年累月四处漂泊,哪儿有人看他们的戏就到哪儿去,清江浦那里的人喜欢徽剧、徽夹可,三可子更喜欢,他们戏班子唱的这些戏,本来都是清淮宝和盐阜地区唱的香火戏,也有一边打板,一边唱的门叹词,多少代人都听这些,红白大事都要请人唱,听多了自己也会哼,也会唱。喜胜班去过好几次清江浦演出,县城演过,乡下集镇演过,庙会也演过,都很火的,一个台口能演小半年,有时候别的地方来人带他们走,戏迷们不让走,成群结队拥到码头,拦住戏班子的船不让起锚。

远远地看到不少灯火在闪烁,秦贵和天庚知道,那里就是清江浦县城,船老大又扯起了帆,船快速地向那边驶去,眼看灯光越来越近,有些房屋隐约可见,秦贵突然喊起来:停,停住!船老大问:怎么了?我们不去县城,不能去。秦贵说的很平静,但不容置疑,天庚似乎也悟到什么,说:不能去,船掉头走。这时候,他们两人都想起自已是戴罪之身,到清江浦去非常危险,精忠会早迟要问罪下来,清江浦很多人知道喜胜班,也认识他们,现在到那儿去就是自投罗网,跑都跑不掉,刚刚金蝉脱壳离开县太爷那个虎穴,不能又把自己送进狼窝,这种事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做。

船行驶到稍宽一点河面停下来,慢慢转弯,掉过头来走。船行走得很慢了,船老大使劲用篙子撑,在船帮上走来走去,船仍然吭吭哧哧象小脚女人走路,还好,老天爷帮忙,过了一个多时辰,风向变了,南风变北风,船老大顿时脸上露出笑来,赶紧又把帆扯起来,船帆被北风吹得鼓起来,船速又变快了,船两边河水哗啦哗啦直响。时间没有一点耽搁,船一直向前走,整整一夜都没停下来,天亮的时候,听到岸上有鸡叫狗吠,秦贵才让船老大把船停在一个大庄子外边。

秦贵上岸了,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庄子,能不能落脚,这种事他经常办,他是戏班班主,经常要为戏班子找演出的地方,找米下锅,几十口大活人,没地方演出就要饿肚子。天庚在船上呆不住,也跳上岸朝庄子里看,呵,这是一个很大的庄子,高高矮矮的草屋连成一片,家家都在烧早饭了,烟囱冒着淡淡青烟,远近的公鸡一声声打鸣,狗也叫起来,越叫越狂,是秦贵进庄惊扰了它们吧。天庚没往庄子里走,生怕跟秦贵走岔了,那就会张郎等李郎,瞎耽误时间。他在那儿,站一会儿,溜达一会儿,好半天才看到秦贵从庄子里走出来,身边还走着一个黑黢黢的中年人,到了天庚身边说:这是安顺庄里正,在清江浦看过喜胜班演出,要我们到他家做客呢。里正热情的对天庚说:你们是大师,稀客,跟我到寒舍小住几天。天庚当然答应,作揖说:感谢里正抬爱。秦贵和天庚上船拿行李,庄子上又来了两个壮汉,大家七手八脚,把演戏用的服装、道具什么的都拿上岸,船老大撑着船回隆兴镇去了,里正在前边带路,秦贵和天庚跟在后面,一起往里正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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