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教室，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潇冬雪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手指无意识地沿着桌面边缘的刻痕描摹——那是一些细密的凹槽，排列成某种重复的花纹。她半闭着眼睛画了半天，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这花纹她见过。
在她老家被拆掉的那栋木房子的窗棂上，一模一样的回字纹。
她猛地转头看向段枫。对方正低头写作业，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似乎对她的注视毫无察觉。
“段枫。”她戳了戳他的胳膊，“这桌子上的刻痕，是你弄的？”
他笔尖顿了一下，没抬头：“嗯。”
“为什么刻这个花纹？”
“顺手。”
潇冬雪眯起眼睛。她突然伸手，一把掀开段枫压在课本下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同一种窗棂的变体设计图。
段枫终于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放学后，潇冬雪绕路去了旧城区。
推土机的声音从两个街区外传来，她站在铁丝网外，看着曾经的老宅变成一堆瓦砾。只有一扇完整的雕花木窗被工人随意靠在临时工棚旁，玻璃已经碎了，但窗棂上的回字纹依然清晰。
“小姑娘，这里危险，快走开。”
潇冬雪回头，看见一个戴安全帽的工头朝她挥手。她指了指那扇窗：“叔叔，这个能给我吗？”
工头摆摆手：“不行不行，这都是要清运的。”
“我出钱买。”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段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工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两个小孩要这个干嘛？”
段枫上前一步，声音很轻：“那是我奶奶家的窗户。”
暮色四合时，他们并排坐在河堤上，中间隔着那扇沉重的木窗。
“骗子。”潇冬雪用脚尖踢了踢窗框，“这明明是我家的窗户。”
段枫没否认。他从书包里掏出小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剔除窗框上的旧漆。夕阳把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去年拆迁前，我去过你家。”他突然说，“想看看你住过的地方。”
潇冬雪愣住了。
“看到这扇窗的时候，突然就……”段枫的声音低下去，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想记住它。”
河面上粼粼的波光晃得人眼睛发酸。潇冬雪低头，看见段枫的左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
她悄悄往那边挪了半寸，两个人的影子在堤岸上重叠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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