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天没亮就摸出了医馆。
肋下的伤早该结痂了,可她总觉得痒。
杨莹莹说那是新肉在长,她却想起组织里的规矩——养伤时若敢偷练功夫,鞭刑加喂毒。
但桃源村的晨雾太淡,溪水声太轻,她鬼使神差就往村外的石滩去了。
石滩上的鹅卵石被夜露浸得发亮。
她脱了外衫,剑尖挑起晨雾,刚起了个剑花,后颈突然一凉。
"拿命来。"
七支淬毒的飞镖从三面树杈间射出。
白影旋身挥剑,却觉手腕发沉——前日安阳塞给她的养颜丹,说是补气血,原来药效还没全上来?
她咬着牙磕飞三支,剩下四支擦着左肩右肋扎进石缝,火星子溅到她手背。
"跑?"为首的黑衣人甩开刀鞘,"组织要你命,你能跑到哪?"
白影这才看清,来的足有十二人。
他们腰间挂着和她同款的青铜腰牌,剑穗都是暗红——是"血刃堂"的死士。
她退到溪边,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突然想起昨夜安阳翻她包袱时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要查探秘密,倒像在看...看苏小满蒸的糖糕,软乎乎的没什么威胁。
"杀!"
第一柄刀砍来的瞬间,白影听见破空声。不是刀风,是箭。
林阿秀的猎箭擦着她耳尖钉进黑衣人喉头。
那汉子瞪着眼栽进溪水,溅起的水花里又飞出三箭,分别钉住左边两人的手腕。"阿秀姐!"远处传来赵二牛的吆喝,铁青衣带着五个壮实村汉从上游的芦苇荡里冲出来,每人手里都举着烧红的火叉——这是安阳前日让他们连夜锻的,说"对付刺客,亮家伙比藏着管用"。
白影趁机挥剑割断右边两人的腿筋。
混战里她瞥见安阳站在石滩高处的老槐树下,草帽压得低低的,手里转着根草茎。
他冲她歪了歪头,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哪是偶遇刺杀,分明是安阳算准了血刃堂会追来,让林阿秀盯着她的行踪!
最后一个黑衣人被铁青衣的火叉挑飞匕首时,白影的左肩已经被划开道寸长的口子。
她踉跄着栽进溪水,眼前发黑前看见安阳跳下来,鞋尖踢开她脚边的断剑,蹲在她面前:"早说过养伤别乱跑。"
"多管...闲事。"她咬着牙,意识却先一步沉了下去。
医馆的药味呛得白影直皱眉。
她睁眼时杨莹莹正捏着银针要扎她的虎口,苏小满端着药碗站在床头,碗里飘着她熟悉的当归香——是安阳让苏小满改良的补汤,比组织里的伤药苦,但甜得更实在。
"醒了?"杨莹莹把银针收进木盒,"你这伤有意思,旧疤叠新疤,左边肩胛骨那道是刀砍的,右边腰眼是箭伤,最绝的是..."她掀起白影的衣襟,胸口的朱砂刺青露出来,"血刃堂的鬼面标记,你当自己是死士呢?"
苏小满倒抽口气。
窗外传来脚步声,萧清璃抱着药箱进来,看见刺青后顿了顿:"血刃堂专杀皇亲国戚,十年前刺杀先皇的就是他们。"
白影想翻身,却疼得倒吸冷气。
她的包袱被打开着放在床头,那本藏了十年的诗集正摊在最上面——是安阳翻的。
纸页边缘密密麻麻的小楷刺着她的眼:"溪声入砚写秋光""月落乌啼霜满仓",都是她趁执行任务时在破庙、驿站里抄的。
"你看过我的诗了?"她哑着嗓子问。
安阳正靠在门框上啃黄瓜。
听见这话他直起身子,把黄瓜蒂扔进痰盂:"写得比林阿秀的猎歌强。"
白影的耳尖红了。
她盯着床顶的幔帐,声音轻得像叹气:"我三岁进血刃堂,师傅说诗是软骨头的玩艺儿。
可每次蹲在房顶等目标时,月亮照在瓦当上,我就想...要是能写首诗该多好。"她摸出怀里的密令,"他们要杀萧清璃,这是下一批刺客的名单。"
安阳接过密令扫了眼,折起来塞进袖中。
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团软乎乎的云:"想留在桃源村?"
白影望着杨莹莹重新给她包扎的手。
这双手杀过十二个人,此刻却沾着药香。
她点了点头:"想。"
当晚,萧清璃在医馆后院的桃树下练剑。
她的剑穗是安阳新换的,月白色的,说"素色衬你"。
练到第七式时,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没回头:"是来催我歇着的?"
"不是。"安阳把密令递给她,"血刃堂要你的命。"
萧清璃的剑尖戳进土里。
月光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轮廓突然变得很硬——像极了金銮殿上那个说"宁死不降"的小郡主。
她捏紧密令,指节发白:"明日起,我要教村人练剑。"
"成。"安阳转身要走,又补了句,"你穿素裙好看,但拿剑的样子...更像你自己。"
萧清璃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夜里。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腰间藏了十年的玉牌——那是前楚皇室的龙纹佩,刻着"清璃"二字。
她摸了摸牌面,突然笑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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