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石桌被晒得发烫。
安阳蹲在沙盘前，树枝尖戳着用黄泥堆出的山包：“幽冥堂来了百号人，刀鞘裹黑布，靴底嵌钢钉——”他抬头扫过围过来的几人，“昨夜李伯的虎崽在村外三里地嗅到血腥，目标是我。”
铁青衣把大刀往地上一剁，刀面震得嗡嗡响：“百号人算什么？老子带三十个壮小子冲过去，三刀砍翻一个！”她脖颈的银饰跟着晃动，是马贼首领之女特有的狼头坠子。
白影靠在树桩上擦短刃，刀尖在阳光下划出冷光：“冲过去？他们夜袭最精。”她拇指抹过刀刃，“村外那片黑松林，留二十个伏兵，等他们过了一半——”短刃猛地扎进树桩，“断后路。”
玄真子突然咳嗽两声。
这老道士穿得破破烂烂，却捧着个青花瓷茶碗，吹了吹浮叶：“急什么？”他拈起块碎石压在沙盘西边，“这是村口老槐。”又放块在东边，“这是晒谷场。”最后捏起块圆石搁在中间，“泥坑。”
“老东西装神弄鬼？”铁青衣瞪他。
玄真子也不恼，用茶碗盖拨拉石头：“幽冥堂要抓活的，必定留着退路。”他指了指村口方向，“你们在老槐下埋铁蒺藜，晒谷场撒迷香粉——”突然敲了敲中间的圆石，“泥坑底下铺竹刺，上面盖草席。”
安阳把树枝一扔，笑出声：“老道士这招‘请君入瓮’，比打打杀杀痛快。”他转头喊林阿香，“带女兵队去村口，铁蒺藜要埋深，迷香粉掺点辣椒粉——”又冲李青山挤眼，“伯，您的虎崽该活动活动了，蹲在村后林子里，等听见喊叫声就往人堆里扑。”
铁青衣攥着刀咧嘴：“那我和白影呢？”
“你们俩——”安阳伸个懒腰，“蹲在老槐树上。等他们踩中泥坑，往下扔火把。”他抄起石桌上的茶碗，慢悠悠往屋顶爬，“我去推演室歇着，看星星。”
月上柳梢头时，村口的狗突然狂吠。
二十多个黑衣汉猫着腰摸过来，带头的刀疤脸挥了挥手，队伍分成三拨。
刀疤脸踩上老槐树下的草席时，脚底突然一沉——草席“咔嚓”裂开，竹刺扎进小腿，疼得他惨叫。
“有埋伏！”
话音未落，铁蒺藜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扎穿了后面人的脚。
迷香混着辣椒粉腾起，黑衣汉们抱头咳嗽，泥坑里的人越挣扎竹刺扎得越深。
“火把！”铁青衣在树顶吼了一嗓子。
白影的短刃甩出，精准挑燃了挂在枝头的油布。
火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烧着了黑衣汉的衣襟。
林阿香带着女兵从暗处冲出来，木刀劈在人腕上，刀枪“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虎啸声突然炸响。
李青山的三只虎崽带着山林里的野豹扑进人群，撕咬裤脚，撞得人东倒西歪。
黑衣汉们顾着扑火、躲虎，阵型彻底乱成一锅粥。
安阳躺在推演室屋顶，手里转着枚青铜小铃。
他望着底下的混乱，慢悠悠摇了摇铃。
“叮——”
清脆的铃声像根细针，扎进每个黑衣汉的太阳穴。
刀疤脸晃了晃，栽进泥坑；举刀的手松了劲，刀“当啷”砸在脚背上；连扑火的动作都顿住，直挺挺倒在地上。
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安阳踩着晨露走进战场。
八百个身影从村口涌过来——杨莹莹抱着药箱跑在前头，萧清璃攥着剑紧随其后，连村里的老妇都端着热粥。
“安神！”
此起彼伏的唤声撞碎了晨雾。
安阳挠了挠头，弯腰捡起地上的黑布刀鞘——鞘底绣着朵极小的红牡丹，是幽冥堂的标记。
他翻找着昏迷的黑衣汉，在刀疤脸怀里摸出封密信，火漆印还没拆。
“安哥！”林阿香跑过来，“都捆好了！”
安阳把密信往怀里一塞，抬头看天：“先把人关柴房，等天亮——”他顿了顿，指了指密信的火漆，“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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