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长生,混沌初启

陈雨菲站在青石板阶上,玄色劲装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柄断剑。

她低头看向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节泛白,是紫影。

“宫主,这灾恶之地连先天境都有去无回。”侍女的声音发颤,眼眶泛红,“陛下要什么长生药,咱们……咱们回北境练兵不好么?”

陈雨菲伸手覆住那双手。

紫影掌心还留着昨日替她裹伤时的药汁味,苦中带甜。

她记得三天前金銮殿上,皇帝咳着血抓住她手腕:“陈将军之女,北境战魂,你若能带回长生药,朕许你裂土封王。”

“紫影,我若不接这差。”她望着远处被阴云笼罩的山脉,喉间发紧,“陛下撑不过这个月。北境三十万边军的粮饷,要等新帝登基才拨——而新帝是三皇子,他娘的母族跟北境军向来不对付。”

紫影突然跪下来,额头抵在她靴面上:“那也不该您亲自去!让属下去探路,您在后方……”

“起来。”陈雨菲弯腰将人扶起,指腹擦过紫影眼角的泪,“我是先天境,这天下能留我的不多。”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再说……我也想看看,先天之上,到底有没有路。”

最后这句话只有风听见。

紫影塞给她一个雕花檀木盒,打开是半块温热的桂花糕:“今早厨房新蒸的,您路上垫垫。”陈雨菲收进怀里,转身时听见身后衣物摩擦声——不用回头也知道,紫影在抹眼泪。

灾恶之地比传闻中更诡谲。

陈雨菲踩着腐叶前行,鼻尖萦绕着铁锈味,四周的树都长着倒刺,每走三步就有黑影从林间窜出。

她抽出断剑,剑鸣声惊飞三只红眼乌鸦。

第一只妖物扑来时,她看清那是狼身蛇尾,鳞片上沾着暗红黏液。

断剑挥出,剑气如匹练,直接削下狼首。

血腥味像引子,刹那间林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

她数了数,至少十七只。

“来得好。”陈雨菲嘴角扬起,先天境的真气在体内流转,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弦。

她曾在北境杀过匈奴的万夫长,在草原上斩过成精的白狐,这点阵仗还吓不住她。

第三只妖物的利爪划破她左肩时,她反而笑了。

疼痛让感官更敏锐,她看清妖物颈后有朱砂色鳞片——这是妖丹所在。

断剑挑开黏液,血花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带着腐臭。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只妖物的尸体砸在地上时,陈雨菲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靠着树喘气,视线落在前方石台上——那盏青铜灯里,盛着半杯幽蓝液体,正泛着粼粼波光。

“长生之血。”她喃喃出声,指尖刚触到杯沿,那液体突然自行飞起,直往她口中钻。

陈雨菲想躲,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喉间一凉,整杯液体已顺着食道灌下。

剧痛来得比想象中更猛烈。

陈雨菲踉跄着撞在树上,树根刺穿她的小腿她都没察觉。

她能听见血管爆裂的声音,能看见皮肤下翻涌的蓝光,像无数条小蛇在啃噬血肉。

“这药……不是让人喝的。”她咬碎了舌尖,血腥味暂时压过喉间的灼烧,“是……是夺舍?”

意识开始模糊。

她看见十二岁那年,父亲在刑场被斩,她抱着弟弟躲在草堆里,听着百姓骂“叛臣之女”;看见二十岁,她在北境杀退匈奴三十里,皇帝亲自给她戴上“未央宫主”的玉牌;看见昨夜紫影替她整理行装,把最后半块桂花糕藏进她衣襟时,眼底的担忧。

“原来先天之上……”她的指尖抚过心口,那里有团越来越亮的光,“是要把命都赌进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血雾弥漫的山谷化作碎片,腐叶与妖血的气味消失,陈雨菲坠入一片混沌虚空。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边的黑,和远处一点若隐若现的光,像……像棋盘上的棋子?

她想伸手,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

意识如浮尘,在虚空中游荡。

混沌深处,似乎有什么存在动了动,像是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惊动。

“咚。”

那是棋子落盘的声音。

陈雨菲的意识突然一震,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没有身体的地方,心跳声格外清晰。

而在混沌更深处,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混沌虚空中,那声棋子落盘的轻响像一根银针,刺破了陈雨菲意识里最后的混沌。

她“看”见一团幽蓝的光雾凝聚成棋盘,每一枚棋子都流转着星轨般的纹路,而棋盘对面,端坐着一个裹在黑雾里的身影——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身影”,更像某种规则具现的存在,连轮廓都在扭曲,唯余一双鎏金瞳孔,如两轮小太阳。

“先天境的蝼蚁,倒撞破了轮回屏障。”那声音像金石相击,不带任何情绪,“既来了,便赌一局。”

陈雨菲的意识剧烈震颤。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话”的方式变成了念头传递:“赌什么?”

“你的命。”金瞳里闪过一道寒芒,棋盘上突然多出一枚漆黑棋子,“你吞了不属于这世的长生之血,本应被天道碾碎。但你身上有……有趣的因果线。”黑雾中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尖点在棋盘中央,“赢了这局,你重入轮回;输了,魂飞魄散。”

陈雨菲的意识突然刺痛。

她想起方才被妖物撕咬时的痛,想起长生之血在体内暴走时的灼烧——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身体,而是明明要死了,却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她“眯起眼”(尽管没有眼睛):“规则?”

“你我各执黑白,落子即改命。”金瞳扫过棋盘,“你走一步,改一段因果;我走一步,补一道天罚。”黑雾里传来低笑,“先天境的小娃娃,可知你方才杀妖时,错杀了本该活过今夜的守山犬?那是某村老妇的最后牵挂。”

陈雨菲的意识猛地一缩。

她确实杀了十七只妖物,但其中是否混了畜牲?

方才在血雾里,她根本分不清——可那是灾恶之地,寻常牲畜早该被妖物啃光了!

“第一子,我替天补过。”金瞳指尖轻点,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左下,那里原本有团暗红的气,正缓缓消散。

陈雨菲的“心”沉了下去。

她突然明白这棋局的残酷——每一步都是活人命运的碎片,她必须在这些碎片里找到生机。

“我要怎么赢?”她的念头里带着血丝,像受伤的兽。

“让我无棋可落。”金瞳抛来一枚黑子,凉意顺着意识钻进她“掌心”,“或者……让你的因果线,比天道更坚韧。”

第一枚黑子落下时,陈雨菲的意识里闪过紫影的脸。

她想起出发前侍女塞给她的桂花糕,温热的,带着灶火的温度。

“我要紫影活过这个月。”她念头刚落,黑子“叮”地落在棋盘右上——那里原本有团暗红的气,正缓缓消散。

“好个护短的。”金瞳里的光流转,“但紫影今夜会被人刺杀——你走后,有人潜入未央宫,带着霓影的标记。”白子“啪”地压在黑子旁边,暗红气团重新翻涌。

陈雨菲的意识开始发烫。

她想起紫影从小跟着她,被人贩子打断过腿,是她用北境军的伤药救回来的;想起去年冬夜,紫影跪在雪地里替她挡刺客,背上挨了三刀。

“不可能!”她的念头几乎是吼出来的,“紫影会武,且未央宫有暗卫!”

“暗卫里有霓影的人。”金瞳的声音像冰锥,“你走后,他们便撕了伪装。”白子周围泛起黑雾,将暗红气团裹得更紧。

陈雨菲的黑子在“掌心”灼得生疼。

她想起十二岁躲在草堆里时,弟弟发着烧,是紫影偷了药铺的药;想起二十岁封未央宫主时,紫影替她绣了三天三夜的宫服。

她突然笑了,念头里溢出血锈味:“那我便改暗卫的命。”黑子重重落下,压在白子正上方,“让那个要叛变的暗卫,在今夜前被自己的刀扎穿喉咙。”

棋盘猛地震颤。

金瞳里的光突然暴涨,像要烧穿虚空:“你这是……以杀止杀?”

“我在北境杀了十年人。”陈雨菲的“声音”里带着血沫,“知道怎么让该活的人活。”

接下来的对弈变得疯狂。

陈雨菲的黑子如暴雨,每一步都戳向她记忆里最鲜活的人:替她治过伤的军医,教她练剑的老卒,甚至是在北境城门口给她递过水的小乞儿。

金瞳的白子则像潮水,不断填补她撕开的缺口。

她能“看”见那些被她护住的因果线,从若有若无的细丝,逐渐变成拇指粗的绳索,勒得虚空发出呜咽。

当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时,陈雨菲的意识已经千疮百孔。

她“看”见棋盘上再无空隙,金瞳里的光终于暗了下去。

“你赢了。”那声音里有几分意外,“但这因果线……太重了。”黑雾裹住棋盘,“回去吧,带着你的系统。记住——逆命者,必受万劫。”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

陈雨菲的意识被抛回现实,撞进一具残破的躯体。

她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碎裂的声响,闻到浓重的腐土味——这不是灾恶之地的山谷,而是一片废墟,断墙下压着半块写有“亡魂村”的木牌。

“活了!活了!”

模糊的人声里,陈雨菲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布帐子,带着熏艾草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原本断裂的经脉在缓缓愈合,体内有团温热的光在流转,像……像当初混沌里那枚黑子。

“姑娘醒了?”

门帘被掀起,进来个灰衣老人。

他头发半白,眼角有很深的皱纹,端着的粗瓷碗里飘着白菜汤的香气。

陈雨菲的瞳孔微缩——这张脸,她好像在哪见过。

是三年前在金銮殿外?

还是北境城的茶棚里?

“老朽是这村的村长。”老人将碗放在床头,手背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前日在废墟里捡到你,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他蹲下来,用枯枝般的手指替她掖了掖被角,“你昏迷了三天,醒了便好。”

陈雨菲盯着那道疤痕。

她突然想起,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手背上也有这样一道疤——是十年前替皇帝挡刺客时留下的。

可李公公三年前就死了,被埋在皇陵旁……

“多谢村长。”她扯出个虚弱的笑,声音沙哑,“我……我是行商的,路过这里遇了山匪。”

“行商?”老人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断剑,又迅速移开,“这一带不太平,姑娘伤好了尽早走吧。”他转身要走,又顿住,“对了,灶上温着粥,饿了便喊我。”

门帘落下的瞬间,陈雨菲的右手已按在床底。

那里有她方才用指甲刻的记号——确认过,这张床板的纹路,和她在北境军营里的床一模一样。

她闭了闭眼,体内那团光突然发烫,一段陌生的信息涌入脑海:

【逆命系统已绑定,检测宿主状态:重伤恢复中,当前任务:存活七日】

她猛地睁眼。

窗外的暮色里,传来乌鸦的叫声。

陈雨菲摸向心口,那里原本只有块暖玉,现在多了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极了混沌里的棋谱。

村长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陈雨菲盯着帐子上晃动的影子,突然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幕——灾恶之地的石台上,那盏青铜灯里的“长生之血”,灯底刻着一行小字:“霓影出品,逆命必亡”。

而此刻,她的系统提示音里,正滚动着一行血字:

【检测到天命修正者靠近,宿主命运线偏移度+10%】

夜风掀起帐角,吹得烛火摇晃。

陈雨菲望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紫影说过的话:“宫主,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妖物,是人心。”

她摸了摸腰间的断剑,剑鞘里,系统新赠予的“逆命棋谱”正微微发烫。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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