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菲的马车驶入帝都城门时,晚霞正将朱红城墙染成血色。
她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指尖触到的是陌生的光滑——这张名为"寒烟"的脸,眉峰比原本身形更淡,眼尾微垂,正是时下贵族圈最推崇的"柔婉"模样。
"韩家商队的车驾,宫宴采买。"车外传来车夫的吆喝。
守城兵丁掀开帘角,目光扫过她时顿了顿——她腕间那串东胡琥珀手串,是韩千雪特意"借"给她的。
前日在商队中,那女子虽被制住,醒后却只字不提袭击之事,反而将这串连皇室贵女都少见的琥珀塞给她:"寒烟姑娘替我挡了箭,这算赔礼。"
陈雨菲垂眸看了眼手串,系统在识海弹出韩千雪的命格图:主线命线里,"献宝"与"接近寒烟"两个节点泛着暗红。
她捏紧琥珀,指节微微发白——这哪里是赔礼,分明是韩家商队打入贵族圈的钥匙。
舞会设在镇北侯府的演武厅。
陈雨菲站在廊下,看着厅内鎏金烛台将人影拉得细长。
兵部尚书李昭然正被几个年轻官员围着,玄色官服上的麒麟补子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系统突然震动,她的视野里浮现出淡蓝色命盘,李昭然的名字旁标着"天枢"二字,命线如蛛网般向四周延伸,其中一条正缠向角落的霓影暗卫标记。
"寒烟姑娘?"身后传来娇笑,镇北侯的三小姐挽着她的胳膊,"李大人最喜听西域胡琴,你那手《阳关曲》可别藏着。"
陈雨菲任由她拉着往厅中走,袖中短刃贴着皮肤,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她早让紫影在胡琴里藏了窃听器,弦音震动时,能将十米内的对话传进系统空间。
李昭然转过脸时,陈雨菲闻到了沉水香。
他眼角细纹里还沾着酒渍,却笑得端方:"寒烟姑娘的琴,某早有耳闻。"指尖虚引她落座,目光扫过她腕间琥珀时,瞳孔极浅地缩了两下——这串琥珀产自东胡王庭,而李昭然上月刚批了二十车粮草给东胡边军。
胡琴在指尖震颤,陈雨菲垂眸拨弦,系统将李昭然的呼吸频率、喉结滚动次数一一标注。
当她弹到"劝君更尽一杯酒"时,李昭然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这是他昨日在兵部签军报时的习惯动作。
系统弹出提示:目标进入放松状态。
"大人可去过玉门关?"她突然开口,琴音转为呜咽的《出塞曲》,"小女子前日见商队带了幅关城图,那城墙砖缝里,竟嵌着半枚青铜箭头。"
李昭然的茶盏"咔"地轻响,指节泛白:"玉门关...倒是去过几次。"他端茶的手晃了晃,茶水溅在麒麟补子上,"这曲子...倒让人想起旧年戍边时,营火旁的胡琴。"
陈雨菲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显示,李昭然的命线中"玉门关"节点正与"霓影密会"节点开始重叠——他在撒谎。
旧年戍边时,李昭然分明在江南任县令,这是紫影查了三夜的吏部档案。
三日后的子夜,陈雨菲缩在瓦当上。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李昭然的马车停在城西破庙前,车帘掀开时,她看见车辕下系着的银铃——与那日韩千雪弩机上的银铃纹路一模一样。
"天枢大人。"庙里传来沙哑的男声,"上头催了,逆命者的命源必须在十五日前耗尽。"
陈雨菲的系统开始录音,她看见李昭然从怀里摸出个锦盒,盒盖打开的瞬间,一抹幽蓝的光映亮他的脸——是命源石。
那是她在北境时,系统提示过的、能抽取命源的邪物。
"韩家商队的琥珀,够换三车粮草。"李昭然将锦盒推过去,"但逆命者...她的命线太乱。"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陈雨菲的发带被吹得扫过脸颊,她屏住呼吸——系统显示,庙内暗卫的位置正在移动,再有三息就会巡到她脚下。
她翻身跃下屋檐时,腰间玉佩撞在砖墙上,发出清脆的响。
庙里传来惊喝,她拔腿就跑,系统在视野里标出最近的巷口。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拐进一条死胡同,反手抽出短刃抵在墙上——那里嵌着块松动的砖,是她昨日用系统推演好的藏身处。
"追丢了。"追兵的骂声在巷口消失,陈雨菲靠在砖墙上,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怀里的命源石碎片在发烫,那是她刚才撞墙时,从李昭然锦盒里顺来的——系统说,这是指认他的铁证。
五日后的早朝,陈雨菲跪在御书房外。
她递上的密折被用明黄缎子裹着,皇帝的贴身太监刚进去时,她看见李昭然的官轿正往宫外走,车帘缝隙里,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
"宣寒烟姑娘。"太监的尖嗓让她站直身子。
御书房里,皇帝正捏着那块命源石,龙纹袖口下的手指因颤抖几乎握不住它。
案几上的《天命书》封面剥落,仿佛也随着主人一同老去。
"你说这是兵部尚书与逆贼交易的证物?"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眼中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回陛下,另有二十段密录。"她将系统生成的玉牌呈上,"李大人与霓影使者的对话,都在其中。"
皇帝拍案而起时,她听见殿外传来喧哗,有太监高喊:"靖王到——"
玄色锦袍扫过门槛的瞬间,陈雨菲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靖王的目光像两把刀,从她头顶划到脚底:"寒烟姑娘?
某前日在镇北侯的舞会上,倒觉得这琴技,像极了北境那位...未央宫主。"
他笑了,眼角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暗红,"不过是像,毕竟未央宫主早该死在寻药路上了。"
陈雨菲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玉佩——那是系统生成的镇定器。
她抬头时,眼尾微垂,正是"寒烟"该有的怯懦:"王爷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商队里的粗使丫头。"
靖王却突然凑近,她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与李昭然身上的一模一样。
"粗使丫头?"他的声音低了些,"可某昨日翻了商队名录,韩家的采买单子上,怎么会有西域雪参?
那东西...未央宫主的母亲,当年可是用它吊过命。"
陈雨菲的呼吸顿住,系统在识海疯狂闪烁:警告!
目标知晓宿主隐秘!
皇帝咳嗽了一声,靖王退后半步,笑容重新变得温和:"陛下,臣弟不过是见这姑娘面善。"
他转身时,玄袍扫过陈雨菲的裙角,像条阴冷的蛇。
回到住所时,紫影正守在院门口。
她接过陈雨菲的披风,低声道:"系统升级了,命盘功能已解锁。"
陈雨菲走进内室,识海里的星图突然展开,无数光点连成网络——李昭然的命线缠着霓影,靖王的命盘笼罩黑雾,韩千雪的命线指向云端的"天庭"标记,而她自己的命线,正从这些网络的缝隙里穿出来,泛着刺目的金。
"原来……"她对着虚空喃喃,"我们都是棋子。"
深夜,陈雨菲坐在案前整理密录。
窗外突然有风声掠过,一片染血的信笺从窗缝里滑进来。
她捡起时,血色龙纹印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字迹是熟悉的苍老:"恭喜你,进入了真正的游戏。"
她猛然抬头,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云层,静静注视着她。
"当棋子窥见棋局,执棋者的阴影才真正浮现——陈雨菲的逆命之路,从不是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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