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咔啦!”
腐朽的棺盖被赵大用撬棍蛮力撕开一道更大的豁口,冰冷的夜风裹着乱葬岗特有的腐土腥气,汹涌灌入。沈昭像濒死的鱼猛地弹起上半身,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这救命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干裂的喉咙,火辣辣地疼。
“金豆子!在哪儿?!”赵大布满横肉的脸几乎要挤进那道缝隙,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唾沫星子喷溅到沈昭脸上,“快说!敢耍花样,老子现在就给你钉回去沉塘!”
另外两个看守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提着灯笼跌跌撞撞跑过来:“赵大哥?怎么回事?棺材怎么……”
“滚开!”赵大头也不回地厉吼,像护食的饿狼,手中的撬棍威胁性地指向同伴,“没看见这破棺材不结实,快散架了吗?都站远点!别碍事!”
两个看守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住,面面相觑,犹豫着停在几步开外。
沈昭的手指死死抠住豁口的边缘,指甲翻裂的剧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透过缝隙,死死盯着赵大那双被贪欲彻底吞噬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压得极低:
“祠堂……西墙……第三块青砖……后面是空的……沈晖藏的东西……就在里面……” 她顿了顿,看着赵大急促起伏的胸膛,又添了一把火,“……现在……立刻去拿……天亮前……沈林氏的人会去清理祠堂……你就没机会了……”
“现在?!”赵大一愣,下意识看向黑黢黢的、仿佛藏着无数鬼影的乱葬岗深处,又回头看了看沈府的方向,距离不近。他脸上横肉抽搐,显然在巨大的诱惑和对黑暗的恐惧间挣扎。
“怕了?”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如同毒蛇吐信,“金豆子……少说也有十几颗……够你下辈子躺着吃……还是说……你宁愿守着那二两卖命钱……继续给沈家当狗?”
“放屁!”赵大像是被踩了尾巴,低吼一声,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贪婪彻底烧尽。他猛地回头,对着那两个还在探头探脑的看守吼道:“柱子!栓子!你们两个,把这棺材给我抬到那边背风的地方放好!看紧了!我去撒泡尿,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野狗,别让畜生把‘东西’拖出来弄脏了地界!等我回来再处理!”
“啊?赵大哥,这……”柱子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口渗人的棺材。
“啊什么啊!让你抬就抬!”赵大不耐烦地挥着撬棍,“动作麻利点!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不等两人反应,抓起丢在地上的灯笼,像被鬼撵着似的,头也不回地朝着沈家庄子祠堂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
柱子看着赵大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那口黑洞洞的棺材,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栓子哥……赵大哥他……有点怪……”
栓子年纪稍大,胆子也小些,他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在抖:“别……别瞎琢磨!赶紧按赵大哥说的,把这晦气东西抬远点,放好……离这鬼地方远点,我心里也踏实点!”
两人不敢耽搁,也怕赵大回来责骂,连忙重新抬起沉重的棺材杠,吭哧吭哧地把棺材往乱葬岗边缘一处更深的洼地里挪动。
棺材里,沈昭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如弓弦。她听着外面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脚步挪动声,感受着棺材被拖动时带来的颠簸。冰冷的目光透过那道豁口,死死锁定外面摇晃的灯笼光影。
棺材被重重放在洼地底部,四周是半人高的枯黄蒿草。
“累……累死老子了……”柱子喘着粗气,把灯笼插在旁边的土堆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栓子哥,你说……赵大哥真去找野狗了?”
栓子也靠着土坡坐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谁知道呢……这鬼地方,邪性得很……我总觉得后背发凉……”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就在这时,棺材豁口处,突然响起一个细微的、仿佛风吹过破洞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柱子……栓子……”
两人浑身一僵,猛地扭头看向棺材!灯笼昏黄的光映照下,那黑黢黢的豁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谁?!”栓子声音都变了调,猛地站起来,抓起地上的木棍。
“是我啊……沈晖……” 那声音幽幽的,带着一股子阴冷潮湿的气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下面……好冷啊……水好深……淤泥缠着我的脚……”
“沈……沈晖少爷?!”柱子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不可能!少爷他……他死了!”
“是死了啊……” 棺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哀伤,“……被你们……沉下去的……沈昭……她拉我作伴……她说……你们两个……抬棺抬得……好稳当……她喜欢……让你们……也下来……陪她……”
“不!不是我!是夫人!是夫人要沉塘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栓子崩溃地挥舞着木棍,对着空气乱打,仿佛真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靠近。
“晚了……” 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尖锐,如同厉鬼索命,“她来了!就在你们身后!她指甲好长……要掏你们的心肝!”
“啊——!”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就往洼地外面跑,“鬼!有鬼啊!栓子哥快跑!”
栓子被柱子这一吓,仅存的理智也彻底崩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棺材,怪叫一声,丢下木棍,连灯笼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地跟着柱子,像两只受惊的兔子,没命地朝着远离乱葬岗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洼地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盏孤零零插在土堆上的灯笼,火苗在夜风中不安地跳动,将棺材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晃动。
棺材内,沈昭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刚才模仿沈晖的声音,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力气,喉咙更是火烧火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
【叮!成功制造强烈恐惧情绪,目标:看守柱、看守栓。情绪熵变吸收中……威望值+1。】
【叮!目标:看守柱、看守栓逃离现场,宿主脱离直接危险。】
【警告:首次使用“人心图鉴”能力达成间接恐吓目的,业障值+1。当前业障值:1(轻微)。】
冰冷毫无感情的提示音直接在沈昭脑海中响起。
业障值?威望值?
沈昭心头一凛。这就是那“人心图鉴”的代价与收获?救人得威望?伤人……甚至只是吓人,就积业障?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借着从豁口透进来的微弱灯笼光,她似乎看到掌心靠近生命线的位置,隐隐多了一道极其细微、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血痕。
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抓住豁口的边缘,指甲深深抠进朽木,不顾指头再次崩裂流血,拼命地往外挣扎、攀爬!
沉重的棺盖被她顶得发出不堪重负的**。腐朽的木刺扎进她的手臂和身体,带来阵阵刺痛。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点一点,艰难地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从这口象征死亡的囚笼里拖了出来。
“噗通!”
她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腐叶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裸露的伤口。
但她活着!从沉塘棺里爬出来了!
她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哪怕这空气里满是死亡的味道。冰冷的恨意如同毒液,在她心底疯狂滋长。沈林氏!王福!沈家!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讨回来!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饥饿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肉香,顺着夜风,从洼地更深处,那一片更加浓密黑暗的蒿草丛后飘了过来。
那哭声细弱,像是小猫,又像是濒死的幼兽,充满了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那肉香……沈昭的胃猛地一阵痉挛!那不是普通的肉香!那是一种混合着油脂焦糊和某种……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腥甜气味!
她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乱葬岗深处……哭声……怪异的肉香……
一个可怕的、只在流言里听过的词,如同冰锥般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易子而食……”
洼地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隐约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癫狂又带着病态兴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沈昭的耳朵:
“……囡囡……别哭……爹马上就给你弄吃的……热乎的……香着呢……” 接着是“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水被烧开时顶起了锅盖,那股令人作呕的肉香瞬间变得更加浓郁!
沈昭猛地捂住嘴,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趴在冰冷的泥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却因为极度饥饿而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她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那黑暗深处摇曳的火光。借着那微光,她看到蒿草丛的缝隙里,隐约映出一个佝偻的男人背影,正守着一口架在简易火堆上的破瓦罐……
【人心图鉴·被动触发!】
目标:???
核心欲望:活下去
核心恐惧:女儿饿死
对目标(沈昭)态度:未察觉
关键弱点/秘密:极度虚弱,神志濒临崩溃
冰冷的图鉴信息浮现,印证了沈昭最恐怖的猜想。
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人……可以变成鬼……
沈昭冰冷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掌心那道新添的、代表业障值的淡红血痕,又看向那黑暗中摇曳的、象征着人间地狱的微小火光,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
她需要食物,需要力量,需要……威望值!
她的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缓缓移向洼地边缘,那盏被赵大遗落、正兀自燃烧的灯笼。
火光跳跃,映着她苍白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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