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冰棺

“爹,快救救她!……”

叶漪澜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死死攥着慕秋冰冷泛白的手,脸上挂满了泪珠,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脑中一片混乱,白天两人在山门里追逐嬉闹,两人的欢笑声还回荡在耳畔,为什么白天那个鲜活明媚的少女变成了眼前这具气息奄奄,伤痕刺目的躯体?为什么这么像慕叔伯这样乐善好施的人会遭受灭门之灾?

叶崇面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悲愤,伸手搭上了慕秋的脉——他指尖用了点力,脉搏的跳动微弱,弱到快探寻不到。他的眉眼都拧在了一起,在丞相府找到她时,情况已是十分凶险,虽然用内力封住了慕秋几处关键心脉大穴,可慕秋失血太多了,自己也只是强行吊了她一口气而已,这样下去,怕是没两天,便要逝去了。自己要怎么告诉漪澜,他似是没有办法救她了。

“澜儿……”叶崇刚要开口,可看到女儿那满脸担忧和害怕,他不知要怎么和漪澜说。

“爹爹!爹爹!求求你了!咱们是修仙之人,一定是有办法可以救她的对不对?咱们的药房里一定有什么丹药可以救她的,对不对?”叶漪澜死死抓住父亲深灰色的衣袖,死死盯着叶崇的眼睛,泪早已流了满面。

叶崇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泪水,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痛起来,他何尝不想救?这是挚友慕于青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他怎么会不救?

“爹爹你为什么不做声……你一定有办法救秋秋的是不是……”叶漪澜抓着叶崇的衣袖的手狠狠的扯着。

叶崇闭了闭眼,沉重地开口,一字一句,艰难地挤压出来:“…澜儿,你,你可有看到她浑身的血渍,一个活生生的人,流了这么多血,你可知那结果……是什么?”

叶漪澜扯着父亲衣袖的手猛地垂落下来,她身体晃了晃,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她一下跌坐在慕秋躺着的床前。是啊,那么多血……她怎么会不知,那么多血……不仅浸湿了慕秋的衣裙,染红了她的秀发,甚至还把爹爹的衣衫都染得深红,这结果……除了死亡,还能是什么?

叶崇看着毫无生气的慕秋,又转头看了看两眼无神,失魂落魄却不停落泪的女儿,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走到了屋外,紧握的拳使劲锤向石柱上,一瞬间,血顺着石柱缓缓流下。他又怎会不心疼?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慕秋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襁褓里的粉小人儿,到如今长成落落大方彬彬有礼的少女,如同自家闺女一般亲近,却不曾想小小年纪就遭遇如此劫难……

“哎……”

造化弄人!

慕于青,慕于青啊!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当初让你不要涉及朝政,跟我一起习武修仙,你不肯!非要为官,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劝了你多少次,你可知朝堂凶险如猛兽,官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战火,却依然充满杀机和血腥的地方!其中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又怎是你这内心良善之人能看得清的?老慕啊,你看的到那些笑脸相迎的人其实背后都藏着一把刀吗?你现在尽心尽力而忠心的朝廷,是你想要看到的朝廷吗……?你用一颗赤子之心,效忠的究竟是什么?!

“爹爹!”叶漪澜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叶崇翻滚的思绪。

叶漪澜从屋内跑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有一丝希望,急切地喊道:“冰棺!山内的冰棺!”

——冰棺!

是了,该死!自己竟被悲愤冲昏了头脑,忘了这 青铜派传承千年的镇山之宝!

“冰棺……”叶崇楠楠重复,那是青铜派掌门代代守护的秘密,据传这冰棺乃是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仙家宝物。通体由万年不化的玄冰精心雕琢而成,棺长九尺,晶莹剔透,常年有氤氲乳白色的灵气环绕其上,如仙雾缭绕。门中典籍记载,若弟子修炼不慎走火入魔或身受重伤,只需在冰棺旁盘坐数个时辰便可痊愈,若是重伤,借助玄冰之力封存生机,辅以灵气温养,躺个几天几夜也可恢复个大概。

只不过,这冰棺只对修仙之人有用,慕秋乃是凡人,不知是否有这般功效。

“澜儿,慕秋肉体凡胎,为父不知冰棺是否对其有用,万一适得其反,那岂不是……”

“可是爹,眼下我们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走,先去了再说!”说着,叶崇便抱起慕秋,和叶漪澜一同去了山内。

山内的林中深处被树丛隐秘着一道石门,拨开树藤,石门才清晰可见。石门看似普通山石,然则是青铜石门。这青铜石坚硬无比,寻常刀剑根本无可奈何,俨然是用作密室的好材料,恰巧只有这一片山才有这青铜石,这也正是青铜门派名字的来源。

乍一看,这石门只是普通山石,毫不起眼。细细瞧看,门中间有一个凹槽,像一块罗盘似的。叶崇从怀里取出掌门代代相传的令牌,嵌入了那个凹槽,然后向右轻扭了半圈,随后又向左扭了一整圈,石门便开了。

门一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漪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跟着叶崇走了进去,门内没有灯,可却如同白昼,似是被什么发光的物品照亮,往里走去,那发光的源头,便是那座置于台阶上的冰棺。

叶漪澜虽说是下一代掌门的继承者,却也只是听叶崇说起过冰棺,如今亲眼见到,着实震撼人心。

叶崇把慕秋放置棺内,只见冰棺周围的雾气纷纷向慕秋飘去,缠绕在慕秋周围,像涌动的泉水缓缓流动着。

“爹,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亦不曾见过,按理说冰棺只对修仙之人有用,可如今它既有所反应……”

话还没说完,这涌动的雾气便似要消散的样子,正一缕一缕地向周遭散开。

“不好,这气要散了!澜儿,如今只能封棺了!”说着,叶崇便要施法合上棺盖。

“爹爹等等!”叶漪澜凑上去,站在冰棺外,她替慕秋理了理衣裙,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秋秋,你放心,我和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先在这里睡一睡,睡醒了就都好起来了……”说着,漪澜的眼泪就又决堤了似的。

“澜儿!退后,要封棺了。”

不敢耽误太久,叶漪澜擦了擦眼泪,跑下台阶,辅助着叶崇施法封棺。棺盖合上,叶崇施法将棺盖与冰棺见的缝隙密封住,方才剩余的雾气留在了棺中,还是如泉水般涌动着,像似孕育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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