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拿着这份休书走吧

姜悦怔了一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表舅”是谁。

为了尽快跟他们缓和关系,她咧着嘴,尽量笑得温柔。

“娘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表舅,娘是去山上……”

她话还没说完,赵远山的心就凉了一片。

每回娘笑得这么开心都是去给表舅送东西或送银子。

两个时辰前爹让他去灶房把核桃拿来给弟弟妹妹们垫垫肚子,结果发现东西都不见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娘拿走了。

“为什么你总要把家里的银子跟食物都拿去给表舅?表舅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们就不是吗?露露发了高热,再不吃东西她就、就……”

赵远山到底还小,不过半大的孩子,说到后面越发委屈,哭得小脸都红了。

姜悦看得心口发疼,顾不得旁的,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山儿别哭,娘没去见你表舅,娘是去山里挖野菜了,还给露露买了药……”

她正哄着孩子,忽然一只大手扯开她的胳膊,冰冷的嗓音倾泄而下:

“姜悦,你够了!如今你连孩子都骗!”

赵余意把赵远山从姜悦的怀里拉出来,冷厉的视线死亡凝视着她。

谁不知道她每回离开家都是去找蒋之桥?

山上挖野菜?更不可能!

从嫁进赵家起,她就没干过活,更别提上山挖野菜!

她也从未管过孩子的死活,恨不得将他们淹死在河里,又怎么可能给露露买药?

几个孩子自然也知道她的秉性,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失望跟怨怼。

姜悦见他们对自己误会颇深,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也不再解释,只拿出自己兑换出来的1斤白米跟3斤黍米。

“从前是我脑子被驴踢了,才做出那么多伤害你们的事,保证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尽管看我怎么做好不好?

“家里的银子之前都被我拿去借蒋之桥,我会找机会跟他要回来,这是我用仅剩的银子买的,你们拿去吃吧。”

家里一分钱都没有,这么说不过是为她拿出来的食物找个借口。

赵余意见她居然拿出两袋粮食,狐疑地拧紧眉。

同时也看到她手里一根野菜都没有。

暗自嗤笑一声。

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这两袋粮食,怕不是她怕他怨怪她差点害死两个孩子,特地买来哄他们的吧。

每回都是这样,只要她做错事,她就会随便买点东西糊弄他们。

往常,只要她不闹出人命,她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都要掐死山儿,还任由露露高热不退了,他还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闭了闭眸,声线泛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痛,出声道:

“以往是我赵余意对不住你,非要把你困在这个家里,现今,我放你自由,拿着这份休书走吧。”

休书?!

姜悦瞳孔倏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余意:“你要休了我?”

前前世,他纵使再生气,也从未说过要休了她,就算最后在她百般作妖后,也是与她和离。

现在,他居然要休了她!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才让他改变了行事作风?

赵余意苦涩一笑,笑容里藏着缱绻深情,话音里却透着几分嘲弄:“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他吩咐三个孩子去屋里照看露露,而后提着粮食进灶房。

徒留姜悦一人在厅里惶恐无措。

她拽着休书进了灶房,红着眼从背后抱住赵余意,哽咽地哀求道:

“意哥,求求你别休我,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跟蒋之桥有来往,你别不要我……”

赵余意的身体一僵,沉痛了多年的心脏在此刻似乎尝到一点甜。

但他知道,那点甜里藏着致命的毒药。

是她放出来蒙蔽他的***。

等过几天,她还是会照旧那么做。

她的心是铁做的,这么多年只留得住一个蒋之桥。

他们父子五人对她来说,还不如地里的一根野草。

他强忍着不舍跟心痛,掰开她的手指,低哑沉痛的嗓音缓缓说道:

“演了这么多年,累了吧?今夜过后,你就不用再跟我这个恶心的人在一起了,孩子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再有人说你。”

“恶心”二字宛若两根粗长的针狠狠戳进姜悦的肺腑。

犹记得有一次她跟好友吐槽跟赵余意上床很恶心,要不是为了要猎物给蒋之桥补身子,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做那些恶心的事,还说看到赵余意就恶心反胃。

原来那次,他全都听到了……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摇着头想否认,唇片被她咬得冒出血珠。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意哥,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赵余意抬手想帮她止住唇上的血,却知道她一向抗拒他的亲近,被他碰一下都能反感到去洗澡,洗到肌肤发红才肯罢休。

还会用很厌恶冰冷的眼神看他。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么锥心的眼神,收回手,别开视线不再去看她。

清冽的音调下了逐客令:“我还要给孩子煮饭,就不送你了。”

停顿少间,似乎想起什么,他又道:“时候不早,你可以留宿一夜,明日再让蒋之桥来接你。”

望着男人决绝的背影,姜悦身形一晃,却不肯就这么放弃。

“意哥,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干,求你别赶我走……”

她抢过赵余意手中的黍米,边煮饭边说:“我会煮饭,会干活……是我对不起你跟孩子,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你们的机会。”

赵余意见她动作利索地洗米煮饭,眉宇稍稍拧起。

但很快就明白了,眉眼间透着一丝自讽。

岳父在世时,是镇上有名的大夫,姜家并不缺养女儿的银钱,姜悦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今却能利索淘米煮饭,怕是给蒋之桥煮饭练出来的吧。

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姜悦抽空抬眼看他。

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心口发闷。

也不知道他到底答没答应让她留下来。

黍米掺着白米的粥煮好后,她把退烧药磨成粉混在给露露的那碗粥里。

端出去时,就听到屋内父子的对话:

二儿说:“爹,我不要娘了,我只要大哥跟小妹不要死……”

三儿跟着开口:“爹,为什么娘不要溪溪?是溪溪不乖吗?没有娘,溪溪是不是就是野孩子了……溪溪不想娘走,也不想娘不高兴,更不想大哥跟小妹死……”

赵余意揉了揉二儿跟三儿的脑袋,望向大儿子,问他:“你也不要娘吗?”

赵远山纠结地揪着两根小眉毛,他比弟弟年长几岁,懂得更多。

他知道娘的心不在他们这个家,也不在意他们几个孩子。

可适才娘抱他的时候好温暖,暖得他不想离开。

印象里,娘从未抱过他们。

娘的身上也好香,他很喜欢很喜欢……

可娘只喜欢表舅,不喜欢他们。

他强压着即将涌出来的眼泪,“山儿不想要娘不开心。”

门口的姜悦听懂了,他想要娘,但更想要娘开心。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炙热的温度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姜悦坏事做尽,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多个懂事可爱的孩子?

就在她准备踏入门槛时,赵余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爹没用,留不住你们娘,等你们娘离开,你们跟着爹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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