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灵脉初醒,赤裸对峙九幽帝

秋慕辞端坐于【朝凰戒】内那片混沌虚无之中,千年风霜沉淀下的冷静,此刻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具名为云小辞的身体,孱弱得超乎想象,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亏空,经脉更是细若游丝,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断裂。别说修行,便是寻常活动,恐怕都难以为继。

九州大陆,武道昌盛,修者通过在体内开辟灵海,凝聚本命“火种”,方能踏上真正的修炼之路。火种,乃天赋之基石,共分神、天、地、灵、凡五阶,每阶再细分九品。火种品级,几乎在觉醒之时便已定型,后天想要逆改,难如登天。品级越高,未来成就便越是不可限量。

而眼下这具身体,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灵力都无,更遑论灵海与火种。

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欲开灵海,必先贯通周身十二处关键窍穴。对曾屹立云端的秋慕辞而言,这不过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基础却也至关重要。

她缓缓阖上双眸,心神沉入体内,如庖丁解牛般仔细探查着那些堵塞晦暗的窍穴。第一个目标,她选定了位于眉心印堂的“神庭穴”。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念,在她堪称恐怖的控制力下,如发丝般精准,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神庭穴那厚实坚韧的壁垒。对于这具羸弱的躯体而言,这壁垒简直如铜墙铁壁,充满了顽固的阻滞感。

秋慕辞并未急躁,意念如水,一遍,两遍,不疾不徐地反复冲击。丹田深处,那团沉寂的凤凰精血似有所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缕极细微、却无比精纯的温热暖流悄然溢出,若有似无地缠绕上她的意念,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助力。

“啵。”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声响,在她沉寂的识海中荡开。

神庭穴,通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意,自眉心瞬间弥漫至整个头颅,让她因这具身体的虚弱而略显混沌的精神,骤然清明了几分。效果立竿见影。

她毫不停歇,意念一转,立刻投向位于胸口膻中位置的“气海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加之凤凰精血那看似微弱实则关键的相助,这一次的冲击,明显顺畅了许多。几乎未曾遇到像样的阻碍,气海穴便应念而开。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秋慕辞完全沉浸在这种最原始、也最考验耐心的修炼之中。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都已远去,【朝凰戒】这片奇异空间内,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她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初踏仙途,面对未知的一切,心中那份独有的懵懂与不容动摇的坚定,悄然重现。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夜,或许只是几个时辰。

当第十一个窍穴被成功贯通的刹那,秋慕辞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额角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肌肤上。连续不断地高度集中意念,对这具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而言,负荷不可谓不大。

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明亮,仿佛洗去了千年的尘埃,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锐气。

只剩下最后一个窍穴。

一旦十二窍穴尽数贯通,便能引动天地间的无形力量,在丹田内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灵海,真正踏上修炼的第一步。

秋慕辞平复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将所有的意念高度凝聚,如同一柄无形的尖锥,猛地冲向那最后一处,也是最为坚固的一处窍穴——位于下腹丹田的“命宫穴”。

“轰!”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轻响,而是在她体内,如同敲响了一面沉闷的巨鼓,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轰鸣。

命宫穴,应声洞开!

刹那间,十二处被贯通的窍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在她体内勾勒出一副隐约的星图,绽放出微弱却清晰的光华,彼此呼应,循环往复。

一股奇异的吸力自丹田深处轰然产生,如同一个初生的漩涡,开始疯狂而贪婪地吞噬着【朝凰戒】空间内那无处不在的混沌能量。

灵海,开始孕育了!

秋慕辞心头微定,正准备引导这股初生的力量,凝聚灵海,孕育出属于这具身体的第一缕灵火。

就在此时,她眉头猛地一蹙。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仿佛从地狱深处涌来,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地向外弥漫。紧接着,黏腻、漆黑的污垢,混杂着汗水,如同决堤的墨汁,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皮肤之下渗出,转眼间便将她身上那件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衫浸染得更加污秽,几乎看不出原色。

洗筋伐髓。

这是打通十二正经窍穴,身体潜能被初步激发后,排出体内多年积累的污垢毒素的正常现象。只是,这排出的杂质数量之多,以及这股浓烈到令人几欲窒息的恶臭,远远超出了秋慕辞的预料。

云小辞这丫头……她生前究竟是吃了多少苦,体内竟积攒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污秽。

饶是秋慕辞道心稳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此刻也被这股直冲天灵盖的味道熏得脸色阵阵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失态。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熏晕过去了。

“这身体……当真是‘别具一格’。”她心中无奈地闪过一个念头。

然而,与这难以忍受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能清晰感觉到,随着这些漆黑腥臭的杂质不断排出,身体内部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那些原本枯萎脆弱的经脉,在凤凰精血的持续温养与这番彻底的洗筋伐髓之后,竟也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韧性与活力。

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在经历了这场“臭气熏天”的洗礼后,终于焕发出了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生机。

虽然过程惨不忍闻,但身体的改善却是实实在在,骗不了人的。

秋慕辞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朝凰戒】的混沌空间里忍受这种“芬芳”了。她心念微动,下一瞬,身影便从戒指空间内消失,重新出现在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之中。

山洞内的空气,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独特”味道相比,简直清新得如同仙境一般,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踉跄跄冲出了山洞。

洞外天光已然微亮,晨曦透过林间的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落下来,在湿润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与草木清香。

不远处,一片约莫数丈方圆的小小湖泊静静地卧在山坳之间,湖水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波光粼粼,倒映着微明的天色与岸边的树影。

秋慕辞的眼睛骤然一亮,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径直朝着那片湖泊快步走去。三两下除去身上那件早已被污垢浸透、散发着恐怖气味的破烂衣物,她一脚踏入了冰凉却异常清爽的湖水之中。

“呼……”

当湖水淹没她的身体,洗去那一身黏腻的污秽时,秋慕辞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湖水洗净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黏腻,凉意让她清醒不少。然而,目光触及不远处那堆被她果断舍弃的“衣物”,秋慕辞的眉心便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那东西,与其说是蔽体的布料,不如说是一团吸饱了污浊与汗液的……不明物体,正执着地散发着一种能挑战任何生灵嗅觉极限的气味。她堂堂秋慕辞,曾经的云澜宗师尊,此刻竟要为是否穿回这么一件东西而感到头痛。传出去,怕是千年前的仇家都要笑掉大牙。

就在她认真考虑,是冒着染上风寒的风险光着身子在山里晃荡,还是屈辱地再裹上那身“毒物”时,一股森然寒意自身后林间陡然迫近。

一道玄衣身影静立于树影之下,银发在微暗的光线下依然醒目。那男子身形颀长挺拔,仿佛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周身的气息并非刻意释放,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深渊般的沉凝与压迫,让周围的温度都凭空降了几分。他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每一分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却又因那双深邃凤眸中几乎凝固的冷漠而显得毫无人气。那双眼睛,此刻正毫无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秋慕辞下意识地环抱双臂,动作却因身体的僵硬而显得有些滑稽。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并无寻常男子的欲望,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稀奇的物件,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细节。最终,那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处停顿了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极淡的金色龙影盘旋,转瞬即逝。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让秋慕辞脑海深处,属于云小辞的记忆碎片被猛地触动,无数混乱而尖锐的画面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翻涌上来。漆黑的房间,冰冷的触感,粗暴的对待,还有一个模糊却带着同样冰冷霸道气息的男性轮廓。那是云小辞所有噩梦的另一个开端,也是她腹中那个神秘“蛋”孩的由来。

秋慕辞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僵,瞳孔在瞬间收缩。她猛地抬眼,再次死死盯住那个玄衣银发的男子。错不了!就是这股气息!与她【朝凰戒】中那个神秘黑茧散发出的本源气息几乎完全一致,甚至更加精纯,更加磅礴!

是他!竟然是他!

那个在云小辞绝望记忆中,仅有一夜荒唐,连面容都模糊不清的男人!

那个……她名义上,那个“蛋”孩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想法,如同淬毒的烙印,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屈辱,从云小辞的记忆深处浮现,狠狠砸在秋慕辞的心头。

秋慕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她秋慕辞何曾真正怕过谁——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荒谬与措手不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借体重生,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会以这样赤身相对的狼狈方式,直面这个与这具身体有着最直接、最复杂牵扯的男人。这开局,未免也太……刺激了些。

而湖畔的九幽帝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拢。他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一向沉寂的龙魂,在见到这个女子后,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震颤。并非敌意,也不是欲望,而是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与牵引。似乎她身上,与他的龙魂同源,甚至能激起他龙魂最本能的反应。这,太不寻常了。他审视的目光在她因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掠过,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探究之色愈发浓郁。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秋慕辞的心脏,或者说云小辞这具身体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羞怯,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原主的恐惧与憎恶。她甚至能感觉到,丹田深处那团凤凰精血,也因这股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躁动。

她需要衣物,迫切需要。在这种赤身相对的境地下,任何属于秋慕辞的骄傲与尊严,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缓缓抬起手臂,水珠顺着瘦弱的胳膊滑落,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脑中飞速盘算,打是肯定打不过,这男人的气息深不可测,比她那孽徒秋鸣当年布下的灭神阵还要令人心悸。逃?更是痴人说梦。

一个念头,荒诞又带着几分自嘲,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秋慕辞叱咤风云千年,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要靠出卖色相来换取一件蔽体的衣物?

真是……时运不济,虎落平阳。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唇角艰难地勾起一抹刻意的弧度,试图模仿记忆中那些烟花巷里女子惯有的妩媚与轻浮。这具身体的声音本就虚弱,她只能尽力让语调显得婉转一些。

“这位公子……”

声音出口,嘶哑干涩,与她预想中的婉转娇媚相去甚远,反而平添了几分病弱的可怜。秋慕辞暗自蹙眉,这硬件条件实在太差。

“小女子遇险,衣衫尽失,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借一件外袍蔽体?”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楚楚可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引诱,眼波流转间,尽可能地展现着这具身体尚存的几分姿色。

“日后,小女子定当……厚报。”那“厚报”二字,被她刻意放缓,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暗示。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玄衣男子静立如山,银发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拒人**里之外的冰冷。他的凤眸深邃如夜,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半分动容,仿佛她方才那番作态,不过是林间鸟雀无意义的啁啾。

秋慕辞心中一沉。这家伙,油盐不进。莫非是个断袖?还是说,修为高到一定境界,连七情六欲都一并斩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极轻微地停顿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这一瞬的停顿,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入秋慕辞的识海,云小辞那段被尘封的、充满冰冷与暴力的记忆,再次翻涌不休。强烈的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冲垮她刚刚稳固的心神。

她索性收起了那副刻意的媚态,声音也冷了三分,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讥诮。

“怎么?阁下是看呆了,还是有何特殊癖好,就喜欢看女子这般……赤身裸体的狼狈模样?”

“你这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与这癖好,倒真是……相得益彰。”这番话,已然带上了几分挑衅。她不信,这男人真能如古佛青灯般,不起丝毫波澜。

那玄衣男子深邃的凤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仿佛平静的冰湖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他来此地,是循着一股异常强大的血脉气息。这气息,与他同源,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的稚嫩与……混乱。而眼前这个女人,有一股精纯的凤凰精血之力。种种异常,让他无法轻易判断。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便至湖边。

秋慕辞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便要后退。

一只冰冷的手,却比她的动作更快,如铁钳般攫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

“啊!”她痛呼出声,这身体太弱,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力道。

男子毫不怜香惜玉,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从冰冷的湖水中提了出来,像是在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身体失去平衡,她踉跄着向前扑去。

柔软湿润的唇瓣,不偏不倚,撞上了另一片同样冰凉的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秋慕辞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她竟然亲了这个男人?!还是以这种她自己都觉得屈辱万分的方式!

九幽帝君亦是浑身一僵。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柔软,湿润,带着一丝湖水的微凉与女子特有的淡淡馨香,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古井无波的心湖。

陌生。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他体内的龙魂,在此刻发出一声几欲冲破神魂的咆哮,不是愤怒,不是征伐,而是一种……几近哀鸣的渴望。一种源于血脉最深处的,对某种失落之物的强烈渴求。

几乎是出于本能,在他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另一只手臂已然紧紧扣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

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冰冷与炽热,在他的唇齿间交织。他尝到了她口中的血腥气,那是凤凰精血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草苦涩,以及……一丝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甜美。

秋慕辞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属于云小辞的记忆与她自身的情感剧烈地碰撞着。屈辱,愤怒,惊恐,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身体本能的战栗。这该死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九幽帝君终于缓缓松开了她,银色的凤眸中,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深沉的困惑与探究,仿佛在审视一件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珍奇。他深邃的眼眸中,极淡的金色龙影盘旋不定,转瞬即逝。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秋慕辞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残留着被湖水浸泡后的苍白与此刻的潮红。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丝探究与陌生。

果然。他根本不记得。不记得云小辞,不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不记得他曾对这具身体做过什么。

一股彻骨的寒意,夹杂着无尽的悲哀与愤怒,从心底涌起。男人,果然都是这般无情。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还是凡间的俗子,提上裤子便能忘却一切。

这样的男人,怎配知晓孩子的存在?让他知道,只会给那孩子带来更多的危险与不确定。

现在云小辞的孩子已经是她的孩子,她会自己守护。

“放开我。”秋慕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眼神中的迷茫与脆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戒备与深不见底的恨意。

她要活下去,要变强,要为云小辞复仇,要保护那个孩子。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必须跨过,或者……暂时避开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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